他要自己御览。

    圣人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，自己对牧清寒报以厚望，满朝上, 还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？但凡懂事的如何会叫自己失望？

    然而主考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货，格倔异常，面的人奉命去找牧清寒考卷的当儿就跟圣人犟上了，振振有词：“即便圣人要看十遍八遍, 老臣也问心无愧！他的文章老臣也着重看了, 简直如同肋, 之无味, 弃之可惜，举倒罢了, 可若想成就士之名, 简直妄想……听闻今科三鼎甲中的榜洪清、探郭游皆是他的旧识, 可三人文章便犹如天差地别；那两人当真锦心绣，辞藻华丽甚是优，他却写的些甚么？文法不通, 典故不当，若圣人当真要将此人提上，老臣也无话可说，今日回去便写折告老还乡吧！”

    主考官也将近六十岁的人了，亏他还这般中气十足，只一气说了这许多话，可也憋得脸红脖，唾沫星不断飞溅，一把打理的整整齐齐的雪白胡须也在空气中剧烈抖动。

    圣人年纪也不小了，给他喊的痛，待要发怒又不忍心。到底是积年的老臣了，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，有功无过，自己仁慈了一辈，总不好因为这小事就迁怒，只得暂时作罢，准备先看看卷再说。

    哪知看过牧清寒的卷之后，圣人的心立刻就变得异常复杂，觉得这小怎的变得这般了？

    原先牧清寒就是个实派，倒也能对圣人脾胃，可圣人他本就是个不动兵的，这几年上了年纪，越发喜中正和缓的沉稳，还有那歌舞升平的闹繁华。原以为这小也了一二年官，好歹能些，哪知确实了，只是与自己的期望背而驰！

    那笔字铁画银钩，锐气人，这倒罢了，虽不合自己喜好，终究是一笔好字；可读来，通篇金戈铁、杀气腾腾，当真没一儿好听的好看的，只一味说甚么“周围虎狼环伺，国家便在危急关……”，仿佛分明还繁华闹的大禄朝已然危机四伏，顷刻间就要不中用了一样！

    什么典故，什么辞藻，什么文法华丽、对仗工整，半都找不着！

    这哪里是在考试写文章，分明是在上折嘛。

    生怕旁人不知你是个武夫！

    圣人看完之后，无端升起一怒气，索把卷随手丢在一旁，有些被气着了。

    枉费朕对你这般看重，哪知你短短几年竟这般“息”，看看写的这都是些甚么玩意儿！只叫百官都瞧了朕的笑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