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家冠礼却依古礼，于家庙中行冠醮。然只延请家中叔伯兄弟，无外人。杨蝶掩位正东朝南面客位，是嫡正位；柳重湖位偏东，是庶之位——原来爹娘与柳重湖说此事，令重湖作嫡行礼，杨蝶掩作庶，柳重湖固是不依，若是恁地，他不

    杨蝶掩问：“既是恁地，年后与我同去，四方游历一番，可好？”

    兄弟两个俱是正月生，故在年后便行冠礼。当年倘若重湖与樊楼小娘结亲，那便须得成亲前行冠礼。亲既未结成，杨蝶掩又走，故只得暂不行礼。

，未免有鸠占鹊巢之嫌。柳重湖知礼，此事却是断不能为。

    夜来见重湖屋里挑着灯儿，杨蝶掩踌躇再三，在阁轻叩扶栏。少刻，柳重湖推门来，见木梯兄弟，屋里提了灯笼，便了梯儿。

    杨蝶掩心发苦，咬牙：“你姓甚么，都是我哥哥。”

    兄弟两个只是相望，都不作声。

    杨蝶掩问：“我不在家，于你只是如此？”

    兄友弟恭，莫非是要都在家中，娶妇生，见你我都儿孙满堂之日么？

    柳重湖却：“蝶儿，父母在，不远游，游必有方。你既去了，我如何能去？”

    柳重湖看着杨蝶掩，眉心却不曾解开。末了却淡笑一声，：“你在家时，我却不思量这许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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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却不能不去。今年十七，来年十八，他在家中坐等那一日么？走那一日心说，纵是今后悔了怨了，追不回了，却也似如今伤了痛了，亲见了。

    十九岁那年腊月还家，重湖却不在。掌接了生药铺生意，时有门经纪。安常也作怪，不去科举，镇日游仙寻观，亦是不在家中。与爹娘相对数日，却是无话可说。

    柳重湖却不则声。杨蝶掩抬望他，他却不似往常一般，面上却是不笑。

    恁地说来，若是我还家了，你便娶了么。

    那年离家后，还家却是少了，每到来，惆怅依旧。前病酒，灯买醉。锄扶弱、打抱不平，不过聊以打发闲愁。饥寒愁苦之人，非是一餐饱可济，顽疾痛之人，亦非是一时针石可救。为事多了，便觉世间，非是儿时寻思恁地轻巧。

    在梯相看多时，杨蝶掩垂首，中讷讷：“重湖，经年可好？”

    柳重湖摇，：“你走，我权且替你照家业，你还来，我便源源本本还于你。”

    重湖自不与他说知此事，在家一日，不见“嫂嫂”，问了爹娘，爹娘只当时事不成，不个中究竟。问了安常，方知始末。

    此话终不敢问，心却愧悔难当，喜忧参半。他愿重湖一生不娶，只是，他也一生不能还家见他么？他愿重湖独自一人，只是，他既不能伴他，又怎忍见他孤寂一世？

    两人提着灯笼，在院里徘徊，到得荷塘亭西，柳重湖：“蝶儿，杨家虽不曾将我作外人见看，我终归姓柳。你虽视我如兄，我终是外人。”

    二更月已上了，月华清辉，如练如。月但见他轻轻蹙着眉，杨蝶掩心发痛，待伸手，却不敢。

    腊月底，重湖还家，兄弟两个相见，都是年了，样貌却依旧是一般无二。相见了，相问了，相视而笑。见了他无恙，几年牵念，几年惆怅，都去了，却只在心：如今也别无他求，只见他好了，那便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