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弱不禁风的形象，站在运动员一样量的方孟敖前，跟看哈哈镜似的。

    梁教授学问得好，说话却不掉书袋，简单生动地跟飞行员们讲解基本经济知识。查账，不止打算盘，在中国单纯的数字是算不清账的。要查账，先算人。怎么算呢，先搞明白什么是四行两局一库一会。四行，指中央，中国，通，中国农民四家银行。一库指中央合作金库。一会指全国经济委员会。四行两局一库一会，一共一千一百七十个单位，职员超两万四千人。一千多机构，两万多人，不在国民政府总预算上，也不在审计机关的掌握中。一应经济监察机关都不着他们。因为掌控这两万多人的二十个人，全都是官居国民政府各个委之上的要员。决定着国家和全人民命运的，也就这二十个人而已。

    梁教授一席话，讲得一众人的血凉得凝固，满室寂静。

    不止这些。抗战胜利后，整个中国的外汇储备是五亿元。其中三亿三千万是这二十个人的。

    梁教授形瘦弱，站在人大的军人中间演讲，风采风度一样不输。谢木兰跟着大家一起听，看着梁教授，睛亮如璀璨的星。何孝钰在一边看着梁教授，又看看谢木兰，轻轻一叹。

    其他踌躇满志的飞行员和学生志愿者们，被梁教授一席话讲得绝望。方孟敖意识往嘴里了雪茄，掰开打火机的那一瞬无意间瞥见何孝钰，立即合上打火机，只是叼着雪茄，垂着，蹙着眉。

    梁教授的话音厚重地压在所有人，压得人抬不起来。军营外面忽然一阵喧哗，那千钧重的压迫瞬间分崩离析。方孟敖有兴，冲郭晋一撇脸。郭晋，站起来走了去。一会儿回来，弯腰在方孟敖耳边轻声：“记者。”

    梁教授适时结束了自己临时的演讲，冲飞行员和志愿者们一鞠躬：“北平挨饿民众的希望就在你们上。多拜托了。”

    方孟敖站起来，喊了一声：“起立！”

    二十个飞行员倏地起立，抬立正。新来的志愿者没反应过来，吓一，也稀稀拉拉跟着站起来。梁教授冲方孟敖，上凉帽，告辞。方孟敖又喊一声：“敬礼！”

    二十个飞行员一磕鞋跟，整齐划一敬军礼，目送梁教授瘦弱，但一样直的背影。

    他们大队说过，打仗靠他们，未来，却要靠知识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