政府大印盖过之后，公事员将葛太太与谢爵士各自填的那一份互换过来给两人。到葛太太手里那份，葛太太递给楚望；而谢爵士那一份，几乎立被弥雅争抢着拿去看了。

    她低一看，证书两侧画着绿绿的龙和凤，上“结婚证书”四个繁大字熨到凸纸面，面是小天使和伊甸园的池塘，整个极其浮夸，画面也不中不洋的，十分稽。中间端楷写着：

    林楚望浙江绍兴县人现年十六岁 民国三年正月三日亥时生

    谢择益 祖籍广东佛山镇人现年二十三岁 光绪三十二年十月十三日卯时生

    两姓联姻，一堂缔约，良缘永结，匹同称。看此日桃灼灼，宜室宜家，卜他年瓜瓞绵绵，尔昌尔炽。谨以白之约，书向鸿笺，好将红叶之盟，载明鸳谱。此证。

    弥雅几乎与她一同读完上的字，朗笑：“这见着Linzy，得改叫嫂了。”

    谢爵士说：“可叫谢少。”

    蒋先生说：“也不对。谢少虽丢了衔，爵没丢。少也不对，夫人才对。香港的太太们，自此也该升一辈。”

    葛太太啐他们，“去去去，谢择益人还没见着，就想先占我姑娘便宜，还早得很呢！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她手里拿着那纸婚书不由得微笑，同时又有飘飘忽忽的迷茫：咦，我怎么就这么把自己嫁去了？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起，报上铺天盖地全是有关六国公审。而比公审结果更为门的是关于她的分。

    这个年代，男人要成名的方法有很多，而女人的名气似乎永远都与男人脱不开关系；一个独立的女脱离男人自己就了名，除非犯了极大罪过，否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。

    报纸大篇幅报导着这研究院段三国三角恋的同时，有关她理科与语言方面的才华、她发表的论文、她的容貌，甚至从前他父亲与乔太太一手造就的丑闻都被旧事重提；不过这一次，大分言论家待她还算不太刻薄，评价也多是一些正面的。诸如：

    “又又聪明的女人没人不喜。但与聪明得异于常人，往往容易招来女人的妒忌与男人的觊觎，这未尝不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……人者众，假使真的犯了一小小错误，也无伤大雅。”

    “林先生诞于中国教养于中国，乃土生土中国不可多得的人才。倘此次当真获奖，便真可作为中国学极好的鼓励与榜样，便真为中国教育到扬眉吐气、为国争荣。”

    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