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磕了个，谁都没拦住。陆知非衷心地期待着，一个天到来的时候，南英能脱去那件厚重的大氅，打着伞再跟他一次江南。

    随后商四带着字帖去找了沈苍生，沈苍生没有问柳生的踪迹，只是拿着那本泛黄的只有十几页的字帖坐了许久。

    半晌之后，沈苍生喃喃说：“其实这么多年，我也只不过充当了一个看客。柳生遇事总想着自己一个人解决，也很少跟我谈起他的心事，如果那时候我明白朋友是什么意思，或许就都不一样了。”

    “又有人给你煮心灵汤了？”商四揶揄。

    “是土地公在朋友圈推送的文章。”沈苍生如实回答。

    商四一笑，说：“小朋友，‘如果’这个句式，只是人类发明来聊表藉和无病□□的东西。你以为你过去无法摆平的事，过了几年就有能力摆平了？你以为人人都是本大爷吗？”

    沈苍生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好大一碗毒汤。

    辞别沈苍生，商四选了个周末，带陆知非去了趟郊外。偏僻的郊外，人烟罕至的喜山的附近，有一个废弃了很久的字库。

    商四特地带上了清扫工，亲力亲为地铲掉了字库里堆积的泥土、石块和垃圾，然后又怀着慈悲之心请蜘蛛一家挪了个窝，好不容易把这座已经歪斜了的字库清扫了个大致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要在这儿把字帖烧了吗？”陆知非问。

    商四，“字是有灵的，这灵由人自天地中获取，再赋予文字。如果不再需要，那当然也要归还于天地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留在上？”

    商四笑笑，“柳生写的字，可不会再有这样的威力了。”

    说罢，商四抬看。此刻明月初升，繁星夜，正是最合适的时候。他毫不犹豫地从袖里那卷字帖扔字库，然后又取提前跟九歌讨来的一凤凰真火扔去。

    字帖瞬间被燃，火愉快地吞着残破的书页，一淡淡的油墨清香穿越了数百年的光，慢慢地飘散来。

    字库看起来还是那个破旧的字库，歪斜的姿势没有任何特殊的寓意。

    字帖好像也只是一本普通的字帖，燃烧的过程没有任何无端的波折。

    然而当第一页纸全化成灰黑时，陆知非看到了黑的还没有溃散的纸灰上，金的字符在火中闪耀。

    它们缓缓地从纸张的残骸上剥离，羽般轻飘飘的向着天空飘去，一个、两个、三个，无数个金的字从字库里飘向天空，在沉的夜，与星辰同辉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，整片星空都被金的字符填满，竟不知是星星更闪耀一些，还是那些字更闪耀一些。

    大音希声，大无言。

    “我很早就想带你来看一看这个了，只不过每本书都有它的价值，如果擅自烧书，恐怕我真的要被天打雷劈。”商四无奈又惋惜，温柔和都藏在调笑的眸里，脸庞还是像那天在初华大戏院外的霓虹灯影里那样英俊。

    陆知非的心也是，跟那天一样。笑了笑，他把心里的悸动稍稍压，说：“可惜我不是烽火台上的褒姒。”

    商四莞尔，“那你闭上。”

    “闭上什么？”陆知非心里狐疑，可还是合地闭上了。过了几秒，他听商四说可以了，便睁开来。

    前没有烽火台，没有褒姒，却有一糖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