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遇到他，两人互相看到，互相打个招呼，涂成文跑大圈，狄秋跑小圈，偶尔跑重合，狄秋有时会加速，有时放缓，他总是想法落到涂成文后面，看着他的背影继续跑。好几次还撞见晏宁了，晏宁来上班，给涂成文送，两人有时会在一旁说会儿话。狄秋经过他们，晏宁趁涂成文不注意，朝着狄秋扮个鬼脸。狄秋乐开了怀，跑得离他们远远的。

    涂成文有一跑步专用的装备，跑鞋啦，护膝啦，运动短，运动上衣，他容易汗，还会带个巾。他也带手机，绑在护腕上听歌。

    只有一次，狄秋听到涂成文用手机打电话。他起先跑在涂成文后一米开外的距离，听到他嗯嗯哦哦的应声，应了会儿，涂成文放缓了步，走到一边去叉着腰说话。他的神严肃，眉心锁，像是在苦恼，在生气。狄秋从没见过他这个样。

    他只见过温和，循循善诱，和他面对面坐着，一块儿吃饼，笑容可掬的涂医生。

    狄秋也靠边了，撩起衣服汗。涂成文看了他，狄秋转过，蹲了松开鞋带，重新系。

    涂成文用苏州话讲电话，吻也是严肃的，甚至有些刻板，不讲理。他说：“想夯才夯，帮唔倷讲，呒不哀多铜钿！啊是爷娘葛铜钿才是攥嘞嘿被唔倷买房葛啊？”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，和他说，没这么多钱！难爸妈的钱就是攒着给他买房的吗？）

    过了歇，他叹息了声，又说：“算啧算啧，我想想办法吧，唔倷再打电话过来……我想想办法吧。”（算了算了，我想想办法吧，他再打电话过来……我想想办法吧。”

    他的态度化了，声音里唯有无奈：“倷阿否要烦，我想想办法。”（你也不要烦，我想想办法。）

    狄秋回看了，巧了，涂成文正斜斜望住他，目光防范。狄秋一笑，起拍了拍衣服，：“涂医生你慢慢，我先走了！”

    他回到楼里搭电梯，电梯门合上，他七楼。狄秋的心忽然得很响亮，很快。

    狄秋在三楼去了，他摸到了涂成文的办公室前，门没锁，狄秋推门去了。他绕过那张靠背椅，绕过那张沙发，走到那张办公桌后。桌上有台笔记本电脑，还有张全家福和一些贴在台面上的便签条。

    钱太太，十，放放妈妈见面，两半，提醒放放爸爸。

    桌有六格屉，全锁上了。地上放了双鞋。垃圾桶里有只瘪的盒。

    狄秋的余光总是能瞥见那张全家福。

    他把相框拿了起来。照片上三个人：涂成文，一个富态的中年女人，两人中间是个眉的年轻男孩儿。他的嘴像涂成文，脸型廓像中年女人。三个人都笑着，笑起来眉呈现的弧度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“狄秋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