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你造那么多件儿有什么用？吃上山珍海味了，还是开上凯迪拉克了？六十病得像耄耋老朽，为什么不早治？！”

    治也治不好，其实大家都知，但好歹多活一天算一天。

    又是沉默，纪慎语倒杯，削一个苹果，让这两位师父消磨。他朝丁汉白眨眨，准备去找大夫听医嘱。梁鹤乘拦他：“把大夫叫来，我也听听况。”

    纪慎语说：“哪有什么况，你就是没休息好，别劳烦大夫了。”

    梁鹤乘无奈地笑，徒弟来了，他吊着神见人，徒弟不来，他恨不得时时仰在床上。天明起不来，天黑睡不着，他那臃哪怨棉袄厚重，是他的瘤一再恶化，撑得枯肚都胀大起来。

    丁汉白和纪慎语都不去叫大夫，就那样低装死。许久，张斯年看不过去，叹气：“我去叫，藏着掖着有个用，都是受过大罪的人，还怕什么。”

    大夫说了些专业的话，很一串，还安些许。老派的话来讲，就是回天乏术，病膏肓，让病人及家属都好心理准备。

    张斯年又开始踱步，丁汉白安几句，却也知没什么作用。床边，纪慎语将手伸被窝，牢牢握住梁鹤乘的右手，薄张合，带着无奈轻喃一句“师父”。

    他经历过一次这事儿了，纪芳许病危时几度昏厥休克，最后闭时他就伏在旁边。他不缺少送终的经验，但不代表他也不缺乏面对的勇气。

    纪慎语咬牙抿，没哭，捂住脸。那额绷起淡淡的青，牵一发而动全般，生生憋红了脸面。丁汉白叫他，让他别难过，看开。

    绝症不治，拖来拖去，这一天的到来是预料之中。

    纪慎语更死命地咬着牙，止住心痛，却掩面呜了一声。如果只他自己，他能忍住，还能打着神安梁鹤乘一番。可丁汉白在这里，丁汉白还哄他，他就什么都要忍不住了。

    当着两位老人家，丁汉白该懂得收敛，可天间应该的事儿那么多，他还是选择随心。“珍珠，别太伤心了。”他低声说，绕过去立在纪慎语旁。

    揽住，摸发，轻拍肩。“哭了？”他微微弯腰询问，恨不得吻一吻纪慎语的发心，“我看看脸没，去洗洗，顺便给师父买吃的？”

    纪慎语苦着脸，转埋首在丁汉白的腹间，衬衫的皂角味儿和周遭的酒味儿合，威力像泪弹。丁汉白搂他起来，他的脸，小声说：“得我手足无措，哄人也不会了。”

    丁汉白揽着纪慎语去，步走廊，要去买吃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