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蕙香低了，和秦梅香一起往外去了。曹家大院儿很大，原来是旧朝一个官宦人家的私宅，有足足四。走到游廊的时候，秦梅香的脚步慢了来，望着园神。数九寒天，没科的孩们在园中练功，旁边是扫成一堆的积雪。戏先生坐在椅上，脚是个炭火盆儿。

    曹家想要捧红一个自己的弟，于于理，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。可难就难在，班中有秦梅香珠玉在前，曹蕙香实在难以。有时候就是这样，不是你不好，是看同谁比着。蕙香若是在一个小班里，早就是当家的旦角儿了。他在秦梅香病中科，一来确实是补缺，二来也是将这个空档儿视一个走红的机会。虽然比照师兄，他还差了大一截儿，但架不住他是新人，又有曹家班上尽力地捧着。戏迷总是看新鲜的，他的戏又唱得确实不错。这段时间攒了些人气，正指望着一鼓作气地红起来，偏偏这个时候秦梅香回来了。

    秦梅香抬手，轻轻拭他的泪。可淌的太多了，不净。蕙香怔怔地看他，一时忘了说话。秦梅香叹气，收回手：”

    蕙香却哭了：“我是怕。我知我什么都不如师兄，你病了，我本来替你着急，可我……一想到能登台，就什么都顾不上了。我也不是想故意抢你的。那里空着，我实在太想站在那个位置了。起初想着，就站十几天，过过瘾，等你一回来，我就回到我原先的地方去……可日一，我就……就不想来了。我想让座儿都看我，看着我的好。今儿你回来，我就突然觉得，你这么些年，算是白疼我了。你是我师兄……可我也知……我……”

    曹蕙香猛然开，声音里带了一儿鼻音：“师兄……”

    曹庆福见他这样谦和容让，面终于自然了些：“那是自然。大年初一，班里的人是一个也不能差的。你只要还有一气，我拖也要把你拖上台去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都别说了。”秦梅香垂了，回看他，神柔和：“蕙香，什么不要想，你只好好地唱。曹家将来还指望着你。”

    这样一说，两个人都笑了。于是轻快地小聊了一会儿。秦梅香见他们事忙，也没有多坐，饮了一杯茶就告辞了。

许多在梨园中行走的理。时间一久，人家都知他是五福班的人，渐渐来向他张嘴的人也就少了。

    开门的时候，恰看见来不及跑走的蕙香。

    曹班主带着一怜看向蕙香：“送送你师兄。”

    所以这样的事，虽在意料之外，却也是理之中。秦梅香看着曹庆福满鬓的霜，有些怅惘。曹班主这还是把他看得轻了，他受了曹家这样多的恩惠，提携曹家的后辈，原是应该。他平静地笑了笑：“班主多虑了。蕙香正是这样要的时候，我们大家多对他用儿心，是应当应分的。我也不是立时三刻就能登台。只是年初一的开台戏，少不了要跟着上去闹闹。”

    秦梅香若是仍然挂路的牌，少不了要给蕙香戏。若戏的是杨清菡，那叫前辈甘当绿叶，提携晚辈；若换秦梅香，就成了暴殄天，欺人太甚。曹家班和曹蕙香是要给人骂的。所以也没有别的办法。

    秦梅香冲他笑了笑：“师弟这几个月不见，似乎是胖了。”

    少年人的意气，让他怎么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师兄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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