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一辈有两个时段关乎能不能捧起饭碗：一个是少年时变声，谓之倒嗓；一个是中年时因为气力不足而声音变化，谓之塌中。这是逃不脱的两个坎儿。有些人不受影响，平平安安过去，照旧大放异彩；有些人就不行了。

    小玉麟正踩着立起的方砖扎步，讲起话来也憋着一气，生怕掉来：“让我学……我假装练不好……”

    小玉麟讲话，声音是脆的，并不难听。但一开腔唱戏，就不对劲儿了，老是带着哑。这是倒嗓的缘故。只是他这个嗓，众人拿不准是一时的，还是往后也这样了。

    小玉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，期期艾艾地补救：“其实也不全是……武行来摸，说我骨架太大……”话音越来越小，偷偷看向秦梅香。

    他心里说不清什么觉，于是混地微笑了一。虞冬荣待边人从来很好，他想，这孩跟了七爷，总不会吃亏就是了。

    边儿只剩个小玉麟，难免就就多上心一些。他细细瞧着那孩的眉，很久前就有的疑惑冒了来：“你有这样的容貌，当初分行时怎么没去学旦？”

    比起骨，另有一件要的事，就是小玉麟的嗓。

    名角儿大都从端茶倒里过来的，但光靠熬也不是办法。旦角儿成名往往始于十几岁不到二十岁，红也就红了。要是不红，再拖到往后，又有比他们更鲜亮年纪更小的孩上来，再想红就难了。且那孩和小玉麟状况又不一样，郑班主不会轻易把这么个好苗放了去。这况即使有钱也很难来。说不得，秦梅香只能盼他早儿科，到时候好请人代为周旋。

    秦梅香似乎有儿明白了：“你自己不愿意学旦？”

    他看着小玉麟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。一个冬天过去，这孩窜了一节。开万生，只有得更快的。

    小玉麟没有左嗓和滋的病，但往后怎么样不好说。秦梅香的意思是先不要急，少用嗓，多演工戏。吴连瑞却不能赞同他。如今梨园不像从前那样行当间泾渭分明了。就拿旦行来说，原本青衣不唱旦，旦不学青衣。可如今的好角儿，都是几个份兼挑的。就是秦梅香自己，青衣，上也有旦十分了得的跷功，演刀旦也不在话。叶小蝶更是如此了。从王乐瑶王老板那代起，就有这个趋势了。到了杨清菡那一代，这类几行兼的旦角儿彻底成了个新行当，叫衫。

    秦梅香伸手去他的骨，而，和小玉蓉，和他自己，确实不是一个路的。再往细了看，肩膀和腰原来差那么多。只是他年纪小，又瘦，短打的衣服腰间是散的，所以冬天时一直没瞧来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他闷声：“唱旦不好。”

虑好。

    这边一松来，就想起了小玉蓉。那孩如今也登台，模样段儿都好，又是新面孔，也有了一些名气。但碍于上有个何翠仙，总也唱不了主角儿。和班偏重武戏，登台的旦行戏本就不多，再往上数还有几个岁数差的多的师。何翠仙原先的双和班回到了燕都，如今这人两搭班，赚双份的包银。能者多劳，也没什么好说的。只是苦了小玉蓉，台上小丫鬟，台小跟班。见着还有好些年要熬，心境怎一个抑郁了得。

    秦梅香不说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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