龚小亮每周有一天假，他先前一直没放，朴智勇接连给他打个几次电话后，他不好意思了，找奇哥商量了番，往后每周六他都休假，就趁这天去养老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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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龚小亮后来又去了教堂好几次，他认识了那个哭着读《圣经》的男人。男人叫朴智勇，开大货车的，朝鲜族，有个女儿，十八了，和他老婆一起常年待在韩国庆州。朴智勇的钱包里有张他们一家三的合照，照片里的他背靠着辆货车的车前灯，一手牵着个小女孩儿，另一手揽着个不苟言笑的女人。朴智勇笑着一排牙很大的牙齿。或许是因为常年在公路上奔走，饮不规律的关系，他的胃不好，气重，嘴角总是挤着两个小泡，他又说话，话一多，说得一久，嘴边就要溢白沫，原先围在他边听他说话的人就都半掩着鼻散开了，朴智勇对此丝毫不在意，他总是哈哈一笑，再一拍手，又把人给聚拢了，瞅着手里的登记表给大家分任务。朴智勇心公益，每周都会组织教友去牡丹养老院义工，教会有辆七人座的车，他负责开车，也负责统筹联络。他要了龚小亮的电话号码，三不五时就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参加他们的敬老活动。

    朴智勇组织的这帮教友有开饭馆的，有开超市的，大家都很心，每次发都是满满一车吃的用的，一上车，朴智勇就带唱起了福音歌，这些人里属龚小亮最年轻，也只有他不讲朝鲜话，为了照顾他，大家唱的是中文版的福音歌，唱歌时相邻座位的人们无论男女全都手拉起手，五指抓着五指，微仰起，潜心歌颂。他们的服装也很统一，穿的全是印有教会名字的防风外，领还别个小十字架徽章。歌唱完，有的人会摸珠串念经。我的主，我的神，圣母啊，我的罪……龚小亮零零碎碎地听到些中文字。

    第四章

    一名养老院的护工会带龚小亮去见那些等着洗澡的老人们。

    养老院的住宿条件也分三六九等，最末的那等睡十个人的大房间，需要和同一楼层的另外两个十人间共用厕所和浴室；好一些的是五人间，房间里有个独立厕所，不过洗澡还是得去公共浴

    不协调的钢琴曲还在继续，男孩儿卖力地演奏，手指看上去像是要了。发的人群中有人开始自己耳光，拿脑袋撞前面的椅。烛光烧着耶稣的脚。龚小亮一手被男人握着，他觉得痛，他把另一手攥成了拳，掐着自己的手心，他更痛了。他也平和地闭上了睛。

他闭上了睛，嘴角在搐，眉心锁，但很快他的表就平和了，就显得十分陶醉了。

    朴智勇的后视镜也挂着条十字架珠串，很，十字架上有个耶稣，车一路往前开，耶稣不停摇来晃去，盯着看久了，伴着周遭毫无起伏地诵经声，直叫人昏昏睡。每次车程才过半，龚小亮就昏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到了养老院，大家陆续车，朴智勇会将这群心的人们聚成一个小圈，他站在中间分派今天工作。龚小亮年轻力壮，通常都是负责协助护工帮老人家洗澡，清洁屋。剩的那些中年男人女人多数都被分去娱乐室和老人家聊聊天，打打扑克牌，互相解解闷。朴智勇会带两三个帮手去养老院的圃，据他说他擅料理草，养老院的一小片圃和一个小菜园都是他照料的。他在那里白菜和青菜，收成了就泡菜，给养老院留一些，给教友们分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