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骛清、何未结婚启事：我二人征得双方家首肯，谨订于国历十一月一号在北平六国饭店举行典礼。时家国动，江河未清，婚俗要务，一切从简，特此敬告诸亲友。

    何未、谢骛清同启。

    第53章 夜阑观山海（3）

    纸上残存的油墨香。

    何未怕被人瞧见报纸，将它重新回布袋，混杂着北平各报纸的袋里。

    “总觉得委屈了你，”谢骛清替她拢好军装外衣，“没能给你一个公开的名分。”

    她笑，轻声嘟囔：“还想如何公开？”

    护国寺荒废后，各殿各堂都被分割开。卖山货、卖艺的，还有天的茶馆和戏台等。瑞芝堂门前的一块空地，搭着简陋棚，摆了八九张方木桌，售卖羊霜。夜渐，客寥寥。一旁，有个老人家穿着老旧袍，旧虽旧，却净异常，竟是浆洗过的。

    倒像谢骛清的派，衣式样不多，每一件都净笔。

    老人家卖艺的生意，临要收摊，不再应酬往来客，自娱自乐着，哼唱着喜的小曲。老人嗓音沧桑，哼得词句不清。谢骛清听了会儿，何未问：“听他唱的是什么吗？”

    “没想到恨歌也能唱来。”

    言罢，他饶有兴致跟着学起来，前半句倒是认真：“汉皇重思倾国，御宇多年求不得，”后半句却成了,“何家有女初成，养在闺人未识……”

    何未不让他再唱，已有路过的女孩瞧他了。

    跟随的警卫排散在四周，隐在人群里，陪着将军享受难得轻松的一夜。夜，西北风渐起了，她见大家辛苦，掏手袋里的银元，要老板在四张桌上摆满了大碗的羊霜。

    气腾腾的汤里，满满的霜上洒了麻酱和香菜，正合此夜驱寒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说过，要带你吃遍四九城吗？”她拉他在最里侧的木桌坐，主动藏于警卫排的掩护圈，好让众人吃得安心，“这是霜，羊上羊血，用椒大料煮来的。”

    她用筷拨开香菜，给他看：“羊的白，像霜，所以叫霜。”

    “好名字。”

    南方来的兵，没吃过这个，倒是新鲜。

    没一会儿，来了批新北平城的东北军兵士，占了另外几张木桌。军装不同，难免相互打量，那边有人问，兄弟哪里来的？没撤走的西北军？林骁答，南方来的。毫无集的两拨人，说起了曾经的北伐。那年，南方军队为攻，北方为守，互为死敌，而今坐在同一吃着北平小吃，说到昔日北伐战争，吴姓军阀节节败退，举着大刀和机关枪一起督战的往事。

    “我们东北军都看不去，”其中一个人着关外乡音，“真不是东西，不许撤，谁撤，大刀队就砍谁的脑袋，死了好多兵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他们的常态，我去武汉述职，在火车上，能看到好多路边树上的尸，”林骁说，“都是不敢撤退，自己上吊死的。”

    何未静默听着。

    回到百，两人先后洗澡。

    谢骛清一了屋，何未递过去一块白巾，他接过来了两还着的发。

    “他们说北伐战场的事，发生在哪年？”

    “打贺胜桥的时候，我们有个独立团和直系的人打，”谢骛清，“直系打不过，往后撤，吴佩孚就叫来大刀队和机枪架在桥上，砍了十个旅的挂在桥，令后退者杀无赦，后来他们打不过独立团，一直往后撤又被杀，就调转枪和督战的人打上了，杀得血成河，北伐军大胜。”

    何未在书桌旁的椅上，托着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