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人提到两句，”何知卿摸着怀里的猫，低声，“清朝末年，不许嫖的，八大胡同周围最吃香的就是学戏的男孩，那时留的陋习……让人绑走祝谦怀的人，喜好男。他关过祝谦怀一段日，被属闹兵变杀了，祝谦怀这才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九叔又：“昔日我在京城，见过祝谦怀两面，此事就算你姑姑能放，他都未必。”

    “七先生勿怪，”祝谦怀带着歉意，说，“祝某听闻先生离京，想来送送。”

    何未带斯年上了车后排，均姜为何知妡打开车门。

    九叔到即止。

    “租界里有我几个心的朋友，”何知卿从一旁矮几上拿了信封，“这里有几把钥匙，还有金陵、沪上和广州城的地址和公寓钥匙。沿途住自己人的地方，更安全。”

    坊间传两人的隐秘事，每每被他们两个否认，都怕自家盛名牵连对方。唯一留的存证只有一个面，在祝谦怀及冠那年，何七先生送到府上的贺礼。

    “她知。她问我，我便照实答了。”

    两个数年未见的同台知己，看见彼此，仿佛见到的仍是当年初登台前，于三庆园后台杂走相遇的两个新人。一个是七尺男儿郎上着女妆，一个是没来得及上装，只穿着将军外袍的俏女儿。他是旦，她是生，他以貌闻名京师，招揽戏迷无数，于戏园里，她护他多次。其后，她被军阀觊觎，是他一次次斡旋其中，为她得罪权贵……

    何知妡等了许久，祝谦怀微苦笑，柔声说：“何七先生早闯了一番天地，是不该再被束缚在一城一地。只是生意更耗心神，日后……还是要顾念着。”

    何知卿看她神态轻松，想了想，问了句：“你可晓得，他为何突然定了南行程？”

    到天津九叔家，何知妡寻了个借上楼。

    谢骛清只是说，南方需要他回去了。

    “等真太平了，不就能见了？” 何知卿见过清朝覆灭和军阀势弱，心宽得很，“二哥临走前说过几次，若不是他拴着你，你早该南了。”

    难还有什么？

    京津同日大雪，茶坊没灯，光线很暗。

识，”她在晨雪里说，“第二次是南北和谈，和谈失败，孙先生病逝。”

    他直直望着她。

    祝谦怀迟疑半晌，又问：“七先生这一回南，可还会回京？”

    何知妡意外，不知祝谦怀从何得知这个消息。只是消息给了一半，另一半的真相是，她送何未登船后，还要返回北平，同何家另外几房一过农历新年。

    “他倒没说怀瑾的事。”她后知后觉。

    胡同的告别，让七姑姑上了火车仍魂不守舍。

    何知妡和祝谦怀对视着：“祝先生。”

    叔侄两个，因何知妡的缘，相对静了会儿。

    “何七先生。”胡同旁的树影，一个面容清俊的男人，迎着飞雪走来。那男人照旧如正当红时，斯斯文文，除了因等待多时而肩上积了层白雪，没任何狼狈和不妥。

    “在济南被日本人害了的外官，也参加过南北和谈，”斯年说，“你说过的。”

    “七姑姑……”

    “九叔晓得其中？”她问。

    何未支开斯年，于茶室讲到祝谦怀，何知卿毫不意外，轻叹气。

    祝谦怀的光，黯淡了稍许。

    言罢，祝谦怀先移开视线，不愿再让人看到底心事：“早上还有课，祝某先告辞。珍重。”

    “若我不再回京，祝先生可有什么最后要说的？”何知妡终于启。

    “嗯，那年北上了许多人。”

    从广州辗转到日本，再到上海、天津，最终抵达北平的这一趟行程里，有太多怀揣着南北统一大愿的人北上，冒死和军阀们和谈。后来每个名字，都在历史中留了一笔墨。

    何未示意均姜先关上车门。

    何知妡披着披风，等在胡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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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何未接了：“一回见，不知何时了。”

    “猜到他没告诉你，”何知卿说，“他有个外甥吴怀瑾，在南方起义，很快被南京政府反攻。那一仗损失惨重，如今人去了香港避难。谢骛清此刻走，怕就是为了这个。”

    何未南，不知归期，她这个姑姑的怎么也要送他们到天津，登了船才放心。

    何未一时难以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