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暧忙扶住她，沉着问：“韦娘已经……她是什么时辰去的？”

    所有人都听得心惊，她过世的时辰只比郭晞晚了一刻钟。郭晞卧病在床时心心念念的也是这位韦娘，如今去了，相隔着万千山，相隔着数十年的阻隔，韦娘竟也跟着他去了，实在是可歌可泣。

    一般来说，寻常人家的妾室是不能够在祠堂里正式写牌位供奉的，名讳写上牌位供奉，便意味着韦氏要享受平妻的待遇，在郭家祠堂里世世代代接受郭家孙的香火。

    如此，便等于承认韦夫人是妾，只是以妾的份同合葬，这个要求并不。

    郭暧上前一步，又再次向谢真人行礼：“承蒙真人看重，郭某斗胆请求真人，可否替国公灵前诵经？”

    “敢问真人，韦娘可有什么遗言不曾？”

    谢真人时常皇亲贵戚之家，在安城里名望甚，许多达官贵人家中都替她设了神位，早晚叩拜，尚请不到她。况且她已经十余年不曾来安，若能得她亲自诵经，乃是极大的荣耀。

    但合葬又有许多方式，倘若谢真人持要照正妻的规制安葬韦桃卓，却是有些难，郭晞到底是个国公份，不与先行土的正妻合葬总归是说不过去。

    郭暧忙不迭：“是，是，多年来韦夫人居住的厢房也一直保持着原状，时时有人打扫的。”

    谢真人合掌：“公主殿此言差矣。昔年国公替韦夫人赎的时候，是给望舒楼过聘的，后来韦夫人虽然去往扬州住，却也不曾收到郭家的休书。”

    谢真人：“初十日夜里，约莫是时二刻。”

    她并不提郭晞的正妻，郭晞当时往望舒楼聘，也是替韦氏赎，自然只算是纳妾，并不是三媒六聘自郭家正门抬的。

    可若谢真人能替郭家诵经，又是极大的名望，不愁那些迷信谢真人的朝臣和百姓不对郭家另相看，对郭家好多多。

    郭暧以为她是拒绝了，却不料她又：“贫同韦夫人相半世，惟允诺过她一人，待她仙去之后亲自替她诵经。若贵府上肯让韦夫人同国公合葬，贫一并诵经倒是合合理。”

    升平公主于是试探：“真人说得甚是，只是韦夫人份特殊，名分上该如何称呼是好？”

位贵人成全。”

    谢真人摇摇：“没有。韦夫人走得平静，自己沐浴更了衣，收拾妥当，同我焚了香，只说一句‘三郎来接我了’，躺不多时便去了。”

    府上从前认得她的想起她的好，不认得她的也被这样的所震撼，在场的人莫不为之泪，莫能仰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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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韦姑姑一生的牵挂，除了念云，也不过就是郭晞一人而已。郭晞妻室已经去世，不曾续弦，论理说该是同正妻合葬，没理同那没名没分的女人葬到一起。况且，韦桃卓早年同皇上的纠葛，升平公主夫妇何尝不知。

    谢真人：“善哉！贫一向度生不度死，自有僧人去念那往生咒。”

    谢自然却不徐不疾继续提条件：“虽是妾室，但到底有合葬的名分，若只是这般把骨灰放在一起也不妥，需在国公夫人的牌位上加上韦夫人的名讳。”

    说罢又朝着升平公主和郭家几兄弟微微颔首。

    没有人号令，灵堂里所有的人，此刻都跟着升平公主，寂然无声地跪磕

    郭暧尚有些迟疑，升平公主却果断走过去，将那骨灰罐端端正正地摆到郭晞的枕边，拈一炷香，恭恭敬敬地跪，磕了三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