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那夜街的别离开始，每一次见到她，都以为是诀别。这一次，是真的了。

    一生中所有的繁华与荣光，都在她穿着夜行衣走舒王府的那一刻落幕。而她，却是他一生中所见最绚丽的繁华。

    一束光照到念云的脸上，她缓缓睁开了睛。

    只觉得有些刺，明亮得不像话。

    上是一片湖的帷帐，零星绣着几朵桃，看着很是清。

    屋里似乎燃着上好的沉香，有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。

    这不是她住了多年宜秋，但是却很熟悉。对了，是承恩殿，现在她已经是太妃了，搬到了承恩殿呢。

    念云挣扎着坐起来：“茴香？”

    有人走过来，脚步声比茴香要重得多，不是茴香。

    待那人走到她面前，她方才看清了，“三哥哥！”

    郭鏦走到她的榻边坐了来，温和地笑：“醒了，看来这药也不必吃了。”

    她这才注意到桌上还放着一碗棕黑的药。

    有三哥哥在边，她便安心了。她一沉香的香气，问：“我怎么回来的？”

    “你倒了，殿叫人送你回来的。”

    倒了？她是怎么倒的？

    她慢慢想起一些事来，她记得她是去看舒王的。

    她靠在郭鏦的肩上，把脸埋到他的肩窝里。

    “三哥哥，我了一个梦，一个噩梦。我梦见舒王躺在地上，穿着一天青的衣裳，被什么东西刺穿了，鲜血在前染了好大一朵牡丹。还有血，好多的血，从他底蔓延开来，顺着地面，成好的一条小溪，染了我一……”

    她闭上睛，缓慢而沉重地，“我从来不知一个人的里可以这样多的血，像一片夕，带着一瑰丽而诡异的悲伤……”

    郭鏦沉默地轻轻拍着她的背脊。

    那不是梦，她在迷迷糊糊中竟然看见了。

    舒王在天牢里自尽了，他自尽之前是想拖她的，他给她的茶里了毒。

    可是也许她喝得少，也许他犹豫了，她服的药量本不致死。

    从那一年，少年的郭鏦同他商议，向公主府提亲，着母亲接她回安开始，她的命运便和他绑在了一。

    不，也许更早一，从他了扬州大都督，抱起那个笑容明媚的小女孩，她叫他一声将军哥哥，就注定此生的轨迹里有了他的痕迹。

    她不是没有过他。

    现在他走了，留她在红尘里苦苦挣扎。

    他原是要许她来生的，可是她不敢要。今生已经负了他一次，她多害怕来世又误了他的终！所以她说，来生，死生不复见。

    她靠在郭鏦的肩放声大哭。

    等她哭完了，郭鏦才拿帕替她了脸，轻声：“你睡了太久，闷得慌罢，我带你去走一走。”

    那是三哥哥送她的桃林，大片的红云，染在天地之间，落英层层叠叠铺洒在地上，她不许丫鬟扫掉了，任由那些红的白的粉的纷纷落落，零落成泥碾作尘。日久了，地上的泥似乎都隐隐地开始泛红了。

    郭鏦带着她穿过那漫天的红雨，看着边的女痴痴的神，漫声：“几棵树罢了，也值不得什么。你若喜，赶明儿等你了，我再挑好的给你送去，比这些还要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