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宴 （一）

    晚上六时正是开饭的时间。顾家的人围着餐厅里的圆桌团团地围坐了来。

    因为这顿饭是给二少爷接风洗尘，所以就格外的隆重一些。

    人们手脚不停地忙碌着。

    冷盆，菜，心很快地被一样样端上桌。放望过去，煎炒烹炸，鸭鱼俱全，叫人缭。

    这个时节，也照例还是有螃蟹，一隻隻红彤彤的，被装在了细的竹筐里。

    景和麵带微笑坐着，依然有些束手束脚的，单单只是握着筷，对着一大桌的菜，倒像是无从手似的。

    二姨太笑，“景和，你可是在洋人那里呆得久了，不习惯我们中国人的饭菜了？”

    景和忙摇笑，“没有的事，我在那里，没有一天不想念陈嫂的八宝鸭。”说完就自夹了一片鸭送中。

    不知是否因为时差还没有倒过来，他总觉得有些恍恍惚惚，鸭嘴，嚼了两，到底也没有尝什么滋味来。

    黄的灯光与菜餚所散发来的气暧昧地织在一起，一张??张的人脸也笼在这团光气里，显得有些模糊。

    景和茫然地看着坐在边的这一家人，自己的亲妈赵淑芳是一如以往的，好像对什么都不满意似的微微皱着眉，二姨太沟壑丛生的老脸上涂抹了不少的脂粉，也堆砌了不少的假笑，而坐在角落里的顾景仁则是一副惯有的木讷样，也不抬地玩着自己的手。

    他又仔细瞧着自己的亲爹顾老爷的脸，好久不看见，虽然依旧是衣着光鲜，神凌厉，然而人到中年那即将走向衰老的懒懒的老态，还是从他的肢动作里不可避免地透了来。

    而顾老爷边的烟云，他却是刻意地略过去不看。

    顾老爷忽然，“景和，你是新式人。不过，我自觉也不算老派。你说要成婚，虽然有些突然，也在理。但是该有的规矩不能少，得习俗办婚事。 ”

    景和回过神来，沉静地，“我明白，这个分寸自然是有，”说这话时，他看了一旁的秀茹，她虽然面带羞赧，但是神如平日一样恬静如，于是他又继续说去，“秀茹家在北平，我们这次回来，预备还要去北平拜见她的父母。”

    他话刚落，就忽然有人发了一声清脆的笑声。

    景和抬起，看到发笑来的人正是从门时就一直被他故意忽略的烟云。

    这一，想不看她也不行了。

    不过才两年，烟云的瓜脸是越发的小了，连剩余的一婴儿也不见了，彷佛一就会碎掉似的，衬得一双乌黑的杏越发大得有楚楚可怜。

    景和心里面不由的一阵阵发起闷来。

    顾老爷皱起眉，“你又发什么神经？”

    烟云摆了摆手，秀气的小脸上依然是一副忍俊不禁的神，“我也不想碍着你们说正事。只是忽然想起一桩好笑的事来，一时就没忍住。这桩事，二哥也是知的，”说完，就侧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景和，“二哥，你说，我要把它说来让大家乐上一乐吗？”

    顾老爷的眉皱得更。

    二姨太的脸上起先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，听得她这样一讲，脸上却又无法掩饰地了兴趣盎然的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