式微 （二）

    这又是一个病院里无所事事的午后。

    从这个角度看过去，青年的一双鞋得铮亮，不染一丝灰尘，笔直，站得也笔直，他俯将一束在瓶里的时候，从西服的袖的一截衬衫袖白得就像是病院的天板。

    顾老爷瞇着睛冷冷地看着他这一截雪白的衬衫袖，忽然冷不丁的咳嗽了一声。

    青年的手因此而僵了一，却仍是有条不紊把放好了，这才直起了，斯文有礼地看着病床上的父亲。

    顾老爷又咳了两声，唤了声，“景和……”

    顾景和抬起睛，不卑不亢地唤了一声爹，随后又关切地询问，“好些了吗？”

    顾老爷半睁着，微了算是回应，随后便维持着这动作一动不动地看着他，“你好几天没来过了。”

    景和的相从发育期开始基本上就没有怎么变过，英俊白净的脸，瘦的，说起话起事来都很斯文规矩，挑不什么刺来，但就是因为太过于圆了，有时就难免使人觉得虚浮。

    在十几岁的少年时期，他这虚浮还不大明显，年纪大了，就有越来越藏掖不住的趋势。

    顾老爷向来是不大喜这个儿的，虽然这不喜藏得十分隐秘，几乎没有几个人知，但仍旧是不喜，甚至可以说是憎恶。

    至于这憎恶的源，则更加的秘不可宣。

    景和自己大概也能觉来自己不受父亲的喜，所以自小便有意地与他保持着一疏离而客气的距离，他是一个聪明人，所以到了年纪就离了家国去留学，回了国又不在家里住，而选择在外面自立门。

    被看得时间了，景和有些局促，回了声，“这几天学校里的事有些忙，所以没能过来。”说完了，又看着那扇闭着的窗，“房间里似乎有些闷，要不要我去开窗透一透气？”

    顾老爷摇了摇，心浮气躁地闭了，“不必了。既然有事，你就早回吧。”

    景和一怔，踟蹰了一会儿，还是识相地了，“那您保重。过两天我再来。”

    他走病房的时候，正好撞上端着一杯茶走来的烟云，两个人面面相觑着，都不由的有些尴尬。

    烟云先反应过来，朝他淡淡地笑，“这么快就走？我刚倒了茶。”

    景和回过神来，不敢看她般的撇开了睛，微了，客气地，“劳烦了。学校里还有些事，不好意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