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甘说话声音小，语速慢，温吞吞得如果不是卓思衡侧耳去听，怕是都听不清。

    术业有专攻，卓思衡并不太懂建筑，只知些普通人知晓的和通识，他能认斗拱就已经是极限了，病却是看不来，于是跟卢甘一起仰去看，只见支撑屋檐的斗拱有三层嵌结构堆叠，上面玄漆已是斑驳，但没见有什么问题。

    玄五行属，因国监是文教重地，又有藏书与笔墨之用，故而斗拱房橼皆以玄漆相饰用意克火，与别衙门常见的朱漆大不同。

    莫不是这漆不好？

    于是他只好虚心请教：“这斗拱不知修葺起来要费多少时日？会否有安排上的难？有什么需要我的大人尽说。”

    “这斗拱真好看。”

    听了卢甘的话卓思衡差从台基上跌去。

    卓思衡满脑都是预算和工期以及是不是会耽误吏学开学的度，但是好像卢侍郎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。

    倒也好。

    卓思衡无奈笑笑，不过却也好奇，又问：“我不懂这个，还请卢侍郎为我解惑这斗拱好在哪里？”

    “这斗拱是太宗朝修葺官建的特，结构复杂实用也能兼顾观。每一组斗拱为‘一朵’，其中每挑一层为‘一’，增一层为‘一铺’，我朝以‘铺’之数来作等级，但铺和虽然拆开看，也是有规律的，不能只修外不顾铺作，一朵的铺数里除去相等在外的数，还得加上栌斗、令拱和拱方，也就是说我们要修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们要看三修六。”

    卓思衡快速完成心算，迎上卢甘惊异看过来的目光。

    “你也看过《营造法式》？”卢甘问惊奇到声音都了一调

    “没看过，但方才卢侍郎说得话里很容易就能得推算，即三朵三层实为能看见的三，但三背后有每铺数与栌斗、令拱和拱方这三个常数，带去就是三铺六，我算得可对？”

    卓思衡眨眨，对于数学题来说，他急需一个标准答案对他的推导予以肯定。

    可卢甘像是傻了似的呆呆看着他，过了很久才：“《营造法式》里说‘一谓之四铺作，两谓之五铺作，三谓之六铺作，四谓之七铺作，五谓之八铺作’……”

    卓思衡松了气：“那我是算对了，受教了。”

    数学题对答案永远能给他说不的满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