龚苗儿亲目睹这一幕，对于郑二突而离死不远，突而红光满面，还以为是回光返照。郑二的儿们也这样看，互相低低传着话：“把衣服拿来给父亲换上。”郑二病人偏听到了，朗地摆手阻止：“不用换，我不是要去了。你过来。”

    招手让郑谊近前，郑二官人瘦得青毕的手，钳住郑谊白白的一只手，对着他上看看，把郑谊看得心里发时，郑二官人才用嘶哑的嗓柔声柔气说了一句：“你小时候念书是聪明，后来你不学好，和先生的女儿多说话，那先生要告你，无奈何才让你退了学从商。”

    “二叔，是那姑娘缠着我，她大我两岁……”郑谊退学，还有这样一段公案在。郑二官人：“我知，你祖母也知，不过就说两句话，那先生贪我们家的钱，要你娶了。你祖母和我商议，我说家里从商，上什么学。还是经济最好。后来你学了坏，我心里常时懊恼，是我耽误了你。又为着那先生是衣冠中人，居然这样作，我对你祖母说，再不要让你上学，上学来这样人，这学不上也罢。”郑二官人哭了：“是我误了你是不是？要不然，你中不了官，也能自己有碗饭吃饿不到。京里常说穷京官，可是九品的京官一年也有那些米粮，你一个月还可以吃到几次……”

    这不是笑的时候，龚苗儿在人后，是忍不住想笑。

    “二叔，我不怪你，”郑谊说过，郑二官人对郑谊泪模糊望着：“你考不上也行，在家里对着书坐着，心里看得发空时，不过多破费一顿心两壶茶，比你门。就是笔呀墨呀这些东西，铺里有先用着，没有的让你兄弟往相熟的铺里拿他们用得着的东西换去，这都不费钱。”

    龚苗儿在人后，又窃笑一回。他总算明白郑家这么多的钱，是祖上如何积来的。

    郑谊连声答应，觉得叔叔抓着自己手冰冰凉，泪又来：“我一定中，我要当官去，一回不行我考两回。”郑二官人居然有了笑容，连声：“好好好，你考不中，就是书看少了，还是家里看书吧，就是多一顿心两壶茶的事儿。”

    这一顿心两壶茶，郑二官人就此念叨着。全然不这房中还有一个外人龚苗儿，忍笑忍得很是辛苦。

    郑二官人安了心睡来。龚苗儿上前问候过，来寻郑谊。郑谊还没有回家，虽然这一房的兄弟们都不待见他。他还是留来，候着郑二的病。

    “真的赶考？”龚苗儿来问郑谊，两个人在郑二家园大榆树坐着，桌上摆着一心两个茶碗一壶茶。要是郑二官人看到，一定是心痛的。没活儿就吃心喝茶，郑二官人只怕要添病。

    郑谊给龚苗儿推茶碗到前：“吃吧，我叔叔是节俭的，我兄弟们都还要吃要喝。”龚苗儿笑着掂了一块心，想郑二的为人无利不起早，这么多年，能吃到他的东西不容易，龚苗儿很是珍惜。

    “当官好，没有人看不起，也不受人欺负。就是说话也声音响些，官轿前几个铜锣敲着，能不响吗？”郑谊怅然，龚苗儿心中一，小声：“你想当官……”这分明是对楚公不满。郑谊毫不否认，脸上转为愤懑：“当官好，当官想怎样就怎样。”想想再加上一句：“想娶谁，就娶谁！小初姑娘，就是被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