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秀才顿时哑然。

    老秀才抚须而笑，若是那“无中生有”，凭空多了个朋友的路数，老秀才这个当先生的，还真不太敢冒冒失失大包大揽来。

    好像此生智慧是上辈读书而来，仿佛此生读书是为辈而去。

    “这话，也就陆掌教说得，旁人不得。”

    陆沉微笑：“回看此生求生涯，细思皆幸矣。”

能换成河神酿这混过官场、公门修行过的，反而可以一看破真相，那就是只因为掌教余斗没面，白玉京那边就会觉得这便是余掌教的态度了，既然余斗不，那可就是没得商量了？

    当时宁吉若有所思，似有所悟。

    之后三人同桌吃着宵夜，赵树和宁吉本就不饿，就没有上桌，他们有意让一张酒桌给辈，反正闲来无事，就待在晒谷场旁边，一个看山，一个听。

    作为白玉京仅剩两位掌教之一的陆沉，当然可以促成此事，大不了去天外天跟师兄余斗说几句，再捎话给白玉京五城十二楼，无非是多跑一趟，只是陆沉不知为何，却假装不知此事，只是在外游山玩，去玄都观讨骂，或者找孤、吴霜降之的大修士蹭吃蹭喝。

    老秀才挥挥手，轻轻打散一幅彩转淡的光河画卷。

    “文圣先生何曾虚度光片刻，阅人事如观山川，履迹所及，事迹所在，一个读书人能够影响无数读书人，这要不是壮举，什么才是。”

    “晨起不起嗔，莫骂酉时妻。多读圣贤书，遇事且呵呵。修养，世之，如是而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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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宁吉当然给不答案。

    赵树还是想着那个涸泽而渔，宁吉却是想起陆的某个问题，是问少年在与陈平安拜师，成为一位读书人之后的愿景。

    也就是陈平安了，换成左右、君倩你们试试看，脑阔儿给你敲。

    老秀才说：“不敢拍脯保证什么，我回跟学生说一声，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。”

    徐棉何等玲珑心窍，善解人意，立即笑：“文圣先生若是为难便算了。”

    徐棉与老秀才谢，仪态万方，施了个万福。

    “谁都不如陆掌教这么惬意，翛然往来，行而无迹，事而无传。”

    陈平安，又摇摇，神复杂：“理是这么个理，事哪有这么简单。”

    随后又有几位白玉京之外的士，来此为于玄贺。

    偶有事迹传在外，也都是些荒诞不经的笑谈。

    陈平安默默记那些青冥修士各有千秋的言行举止。

    人试问读书人，攻书学剑能如何。

    此后人间又万年，大地山河青青翠翠，黄鸟绿竹，白云青山，明月照龙泉，新磨三尺剑，问儒士，谁人敢去定风波？哪个可以定风波。

    上次在大骊京城客栈那边，关门弟就与巧成拙的先生发脾气了不是。

    大概陈平安是见酒桌那边当真只是扯闲天，就走到门，问先生要不要吃宵夜，老秀才拍着肚，连连，笑言这敢好，再不吃，五脏庙就要造反了。见陈平安站着没挪步，老秀才就让他坐聊，能喝酒就稍微喝，不能喝酒就喝茶，陈平安坐在桌边，赵树和宁吉就去灶房忙碌宵夜，他们打算多炒几个酒菜，看架势，是要喝，一把折扇？如果可以的话，我就厚着脸再多要两印谱了。”

    凑巧那会儿陈平安正躺在藤椅上，月乘凉摇蒲扇，与拳法一的关门弟赵树，笑言一句读书心得。

    只说担任白玉京掌教之后，陆沉在青冥天，好像确实没有过什么世俗意义上的壮举，远远无法与前边两位掌教师兄媲。

    陆沉笑：“毕竟是绣虎给你的难题，确实没有这么简单的答案。”

    陆沉也只是笑着让即将拥有一份明确师承的少年，再想一想，多想一想，等到以后心中有答案了，将来再有重逢，就与他陆沉说说看。

    老秀才挠挠，再一手持杯，一手揪须叹：“不知老之将至，顷刻白首，甚矣吾衰矣。”

    陆沉没来由说了句题外话，“以不平平，其平也不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