茅以升是越听越不像，他见生夜不归家，隐约猜到他和明卿闹了别扭，但看不他俩到底是闹到了什么程度，听他说这话，心中警铃大作——他也是南京人，南京城风雪月的旧事他听说过，白老板这个人发起矫病来只能用“可怕”二字形容，从前一言不合就把金明卿个半死，今日哭成这样，可见是十几年的分坏了，要寻死那不是很正常？

    生想了一想：“不知先生什么时候回杭州，若是得便，我和您同行。”

    难怪他哭成泪人，难怪一直坐在这不肯回家！

    茅以升颇窘迫，摆摆手：“误会你了，不说也罢。”他看墓上无名，也无神主，生又绝不提，因此知趣地不问。实话实说，直到封土落碑之前，茅博士都度警惕，生怕白老板来个现代梁祝血溅七步，此时见金家佣人似乎都知，生也不是寻死的样，心终于装回肚里。陪着采了些野，放在墓前，起望望山：“说起来，我们第一次见面，就是在句容，你家的工厂也在这儿吧。你是打算留在句容，还是回家？”

    生的泪又泛上来：“那就多谢茅先生了。”

    生不说话了，犹豫的表。

    啊现在是品味人家说话的时候吗？

    茅以升始知他是真的来安坟，不是要自杀，叹了气，：“你早说是真来起坟，害得我提心吊胆。”

    茅博士赶相劝：“这又是为什么，怎么又说到这上面去了。”他寻思好不容易把你泪哄住，你倒是跟唱戏似的腔过去了开始腔，哭完了又寻死，这是什么。听生柔柔弱弱地说：“茅先生不必担心，我主意已定。有幸和您谈了一夜，我心中豁然开朗，现在没什么可牵挂的了，我去我自己想的事。可惜您来南京客，原本我应该作陪——真是对不住您。”

    生还是犹豫：“这怎么好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丝厂有招待。”

    “”茅博士更糊涂了，顾不得许多，闭着瞎说：“这有什么不好意思？要说工程、设计，这是我最拿手的。你先回家，休息休息，带几个家人，我再找几个散工——造坟起墓是件大事，应当亲友一同。”

    茅博士痛恨自己真是呆，怎么连这一层也没想到，倒在这里陪他哭了大半天，还给他钱！那会儿哪还有报告的心思，慌得连笔都搁，一面想金明卿是不是在家里已经凉透了，一面想白生这些年也见了不少世面，大风大浪都经历了，无论如何不该杀的蠢事丑事，又是心痛怜惜、又是怒其不争，满心的，不敢明说“死”字，只好循循善诱：“你不要说这话。我家就在南京，我是回家，不是客。你说要去坟，你一个人去吗？”

    说不得，那几天简直心如麻，他俩人同鸭讲，这乌龙一直闹到句容才算真相大白。他们叫来了安龙厂的工人、并盛遗楼的两个打手，五六个人一起，在宝华山上起了一座小冢——无可葬，将一块巾放在棺椁里。生遣散了工人，亲手将墓地洒扫清洁，三叩三拜，对着墓碑默默落泪。

    “不是已经停工了吗？”

吗？从科学上来讲，人死了并不会变成鬼，但人死了大概率会变成一个坟。你别说这么一句话居然有幽兰如啼西陵风雨那个味儿，说话的艺术，太了不起了。

    茅博士努力歪解话题：“一个人不行吧？你又没过什么活儿，要么这样，我陪你一起，你再叫几个家人，要去哪儿坟，你只说，我们大家一起动手。”

    “停工归停工，工人们都还在，陶厂一直在那儿着。而且我在杭州也不会留很久，去是为了清机，然后我就到重庆去。”度量片刻，生接着，“说起来，我还有事想拜托您，您在设备调运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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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提心吊胆？”

    “杭州？你在杭州有地方落脚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