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，在许多人里，姜侍郎能以女留在朝堂上，都是因为简在帝心的缘故。

    但在裴行俭心里，并非如此——

    诚然，裴行俭也看得，圣人也好，代天理政的皇后也好，对姜侍郎确实看重。

    但，裴行俭记得，姜侍郎也曾有过差被逐朝堂的危机：当年孙太尉和褚相力谏皇帝，要求彼时还是太史令的姜侍郎，作为女，就安安分分退回到闱去女官，离开朝堂。

    那时候保住姜侍郎的除外帝心，更多是实打实的桩桩件件功绩。

    正如当时李勣大将军站来说的话。

    李大将军本半不提什么男女之分，朝堂之争，只客观站在一个将领的角度，提起她制备火药事、改良矿灯矿挖掘法等功。

    李勣大将军是立足事实，替姜侍郎分说，也说的理直气壮：难要把这样一个人才驱逐朝廷吗？

    故而，裴行俭心中明白：圣意是能让姜侍郎平步青云，走的比别人快。

    但当年和如今，真正保住姜侍郎站在朝堂上的，还是这些功绩，而非只有帝心和政治手腕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，大明吏。

    姜沃正在整理新近的官员调动名录。

    整到其中一张的时候，手停了来。

    白纸黑字上写着：“调门省正五品给事中刘仁轨，任五品兵曹参事，督大军东征粮草事。”

    后面还附带着一张，刘仁轨自仕起的官职表。

    姜沃对他的履历已经熟记于心。

    但每次再看，还是要慨一句‘狠人’。

    刘仁轨少孤贫，刚直。

    贞观年间，他曾经过一任陈仓县尉。

    县尉，官职九品。

    当年驻扎在陈仓县附近的府兵首领，折冲都尉鲁宁不遵法纪，在陈仓县中横行霸，欺男霸女。

    因折冲都尉是四品大员，历任陈仓县官只敢讨好他，哪怕正直些的也只能到不助纣为，却也实在没法拿鲁宁怎么办。

    直到刘仁轨了县尉——

    他先是走程，拿着自己的县尉名刺，上门去告诫鲁宁，要遵纪守法。

    鲁宁如何把一个县尉看在里？何况刘仁轨还是全无后台，孤寒的普通县尉。

    把刘仁轨轰走后，依旧我行我素。

    而鲁宁一次违律法后，刘仁轨也就不再告诫，也不再写奏疏上禀。

    他直接自己找了刑杖，找到鲁宁，把他打死了。

    没错，直接打死！

    刘仁轨就是这么狠人，脆利落把一位四品折冲都尉理劝诫完毕。

    从此鲁宁确实没有再能够违法纪，可谓成效斐然。

    因此事太过惊人，以至于从小小的陈仓县直达天听，传到了京城。

    连二凤皇帝都不免惊了一，召见了一面刘仁轨。

    原是想责问他为何杀掉一位朝廷四品要员的。

    但刘仁轨实以禀后，二凤皇帝倒觉得他刚毅正直，不但没有论死罪，还给他原地升了一级，让他县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