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是闭上睛，芫娘都忍不住勾起嘴角偷笑。

    芫娘望着手中旧书，忍不住喜上眉梢。

    这里夜不会有人来来往往，更没有动不动映过的火光。

    她怕耽搁明日再送早饭，只好阖住睡。

    也不知是过了多久，久到芫娘已然快要安然睡，一声记忆中温柔亲切的嗓音，才忽然从她旁传来。

    故而即便这屋里七八糟，芫娘却半也不抱怨，只是埋打理。

    她穿的富贵，虽只是一条玉的澜裙和一件白的对襟短袄，却俨然都是上等的面料。就连她的梁髻也打理得整整齐齐，髻边还坠着通草，和香海妇人们喜用裹巾包住发一都不像。

    芫娘滞了滞，不由得再朝着那人影望去。

    虎窝丝糖尝起来甜糯酥，如琥珀，还有生和果仁层层叠叠在其中裹挟无数，着便是满生津，香气异常。

    待到傍晚打理到妥妥帖帖，她甚至还从屋的杂里拣一本《三字经》来。

    不吃了多苦的药，只要吃一块虎窝丝糖，那苦味便能烟消云散，少有孩童不为之留恋。

    如果她也识字，那就不会认不得姜禄的假账本，更不会被姜禄次次都用这由讥讽嘲笑。

    等她再抬起来，周围什么人也不见了。

    “谁要是再敢抢你的灯，哥哥就去打他。”

    芫娘记得，她小时候是吃那糖的。

    “囡囡听话，仔细养病，哥哥过几日就去街上给你买个大灯。囡囡最喜什么颜？就画海错图的好不好？要画潜龙鲨，还要画大红虾和手掌螺，可漂亮了。”

    这门面不大，前临街，后可以居住，整凑凑，但也算麻雀虽小，五脏俱全。就算是芫娘往常送饭，也不必再提着盒走街串巷，只消拐个弯，便能到这宅院的正门。

    陆怀熠那半沓票，足以毫不费力地买一个四合院，捎带着街外的两间门面，还够把屋里一应置办得齐齐整整。

    可芫娘前却好似翳着层霜一般，怎么也瞧不清她的模样。

    即便是夜该到了就寝的时辰，芫娘还借着月光将这《三字经》翻了又翻。

    也不知是翻了多久，芫娘才终于顺着漆黑夜觉到丝丝缕缕的朦胧睡意。

    “来，快把药吃了。”

    她鼻微酸，前跟着便越发模糊起来。

    年轻的妇人说话又轻又柔，好像有不完的心。

    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再听见过这名字了，可她记得，那糖稀罕，不同于其他的草草一包，这糖往常都盛放在致的锦盒里。

    虎窝丝糖，芫娘愣了愣。

    那好似是个男孩。

    她蹙起眉，忍不住又往床瞧过去。

    “听话，让娘抱一抱。”

    先前她整日忙得在灶台前打转，闲暇时即便翻一翻姜禄的旧书，都会被姜禄毫不留地驳斥。

    屋里静静的，就连屋外也因着宵禁的缘故几无杂声。

    男孩探着，像是有说不完的话。他笑眯眯瞧向芫娘：“我今日写了五个大楷，各个都被爹爹画红圈。”

    她太想认字了。

    前的尘烟四转，很快又汇集在一，重新聚成人形。

    “我不吃心，我不吃……我宁可替囡囡吃了那些苦药。这么多年，什么方都吃了，什么法都试了，别人家都能好，为什么就是咱们家的囡囡不见好。”

    “好囡囡，你等哥哥往后每天都多学一个字，过些时日便也教你写，咱们就能一起背唐诗，念宋词了。爹爹都答应了，等你得再比桌些，他就买一支天底最好看的紫毫给你。”

    芫娘一怔，霎时之间好似想起了什么。

    一边是终于得以安顿的喜悦，另一边是意料之外的书籍。

    芫娘对着这熟悉的景象心着急，又使劲眨了眨，想看清楚前的一切，却只见得周遭越来越模糊，最终骤然间化作轻烟，随风飘然散去。

    “心用时馅，每年暮才有，从前夫人最是喜，如今却怎么一也不肯吃了？”

    “囡囡。”

    有红芍和翠翠跟着忙前忙后，芫娘午后便搬了那大宅外的门面。

    足以令芫娘睡上一个先前算得上奢侈的囫囵觉。

二三十两银。

    可窗外却仍旧氤氲着断断续续的轻声谈。

    只有月光拢着床前的小窗，在地上撒一片淡青的菱格影。

    “等吃完了药，让你爹爹给你拿虎窝丝糖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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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想去抓住，最终也只是扑了个空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芫娘侧目，便见床边多一个妇人的影。妇人轻抚过她的额角，随即轻轻叹一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