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叫他千万记着，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弹劾他，华哥哥永远站在他后等着呢，需要的时候，回看看就行。”萧灼华平静地望着渐黑的天幕，黛眉怅然微皱，中漾几分忧郁的清塘，自顾自柔声说着。顾煜的咽泣声再难压抑，忍心中洪决堤般的酸楚，形颤抖着将匕首混着脸上的泪一齐埋挖好的坑里，随后伸展自己早已压麻的双，神颓然坐在地上，地看着萧灼华不说话，只是悲凉地泪。“小友不哭，”萧灼华温柔地伸手给他泪，“不知为何，看见你哭，我好心疼啊。”顾煜泪汪汪心生动，想和小时候一样扑到萧灼华怀里哭，凑上来伸手正抱住媳妇蹭蹭，萧灼华却突然间挪开，让顾煜扑了个狗啃泥。“看你刨的一手泥，回去洗洗吧。”萧灼华假装无意瞟一旁边摔得脏兮兮脸上带泥的顾煜，有些调地笑笑。隔年一月天，江南传烽烟。顾煜在朝堂听闻南方朱雀关战败危急，忧心霎燃壮志，只恨天难平。他报国心切正自请南征，调取麾锐讨伐攻打。张愤愤言，脑海乍闪间，顾煜却突然想起萧灼华近日蜷在病榻脸苍白的模样，心不由得苦涩着。金戈铁气吞鲸的豪言被风绕柳的丝袅柔尽数填堵在间，叫他即便是心来，再心来，咬牙默立踟蹰良久，也不那句此番离家三千里，御敌不问几归期。思虑重回到卧房，顾煜愁云惨淡倚着门旁并不往里走，只是默不作声抱着臂弯，凝望着梨莺鸟屏后，斜映黄中，家妻针线婉龙游跹，萦缠款款如回燕，不觉泪便灼酸了。萧灼华的如画眉溅夕染的星微芒，薄漾开棠红落般的淡笑，柔顺鸦发别于耳后垂在玉颈以左，偏又在胜雪云腮散细碎几缕，浑了暮间二分柔光。他月白的宽大衣襟裹不严琼悴瘦的锁骨，覆着厚被靠坐在床榻的枕上，正专心致志握针着一块桃粉的小布，前圆肚腹时不时显蠕动的弧度，小鱼似的惹人生怜。“小友，你今日回来好早。”萧灼华终于察觉到顾煜的存在，往顾煜的方向迟缓扭，笑轻语。顾煜不说话，仍是呆站着远远看他。“来，来这坐。”萧灼华捂着腹侧姿势笨拙地向里挪一块地方，伸手拍拍边的床褥，邀请顾煜过来。顾煜答应一声，坐到萧灼华边。“今天我没力气去等少爷了，不过手不怎么抖了，给小桃了小衣服，好看的小衣服。”萧灼华把了一半的小衣服拿给顾煜看，笑眯眯像是在炫耀。

    顾煜注视着萧灼华傻里傻气的笑，目光掠过他清瘦的脸庞，顿时一阵心酸。“好看。”顾煜接过小衣服，幻想着小桃生后穿上它，包裹在襁褓里乎乎一团，原本拧皱的眉心舒展开，心片刻柔。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萧灼华的咳嗽声打断了顾煜的思绪。顾煜忙给萧灼华拍背顺着，看他疼得额角冷汗直冒，张努力呼还是不上气，瘦削的躯痉挛不止，双手虚浮搭在腹前捱过一阵毒发的剧痛，脸差得让人心惊。“呃……咳咳……”萧灼华角通红泛泪，方才还谈笑风生的人就无力着落顾煜怀中，如同轻飘飘的暮残红抚过湍急。血气蔓延而上，萧灼华意识压抑着痛哼，抬手徒劳地想要捂嘴，没成想黑血直接从鼻呛来，目惊心大片沾染了素衣被，绽放朵朵绝望的狰狞。“小衣服……不能脏……咳咳……”萧灼华痛得直吐血，还要伸未染血的那只手颤抖着把小衣服到床角，惦记着不能让小桃的衣服沾上污秽。顾煜焦急地揽住萧灼华瘦弱的肩膀，不嫌腥气伸手要去接他吐的血，连声慌张地说：“难受了别忍着，吐来。”萧灼华垂眸听不去，泪涟涟地忍心间刺痛，行压抑着艰难的息声，任由血顺着颚滴来，愧疚地低扒拉着脏污的锦被，委屈地呢喃自语：“对不起……咳咳……我一会儿就洗，少爷不要嫌我脏好不好，少爷别走……”“少爷不走，此生都陪着你。”顾煜劝不动痴傻的萧灼华，小心翼翼抬手抹去他脸上的血迹。立凛义，震天地，何曾敢谈退却理？怎奈心有黎庶，却也怜，家妻孤苦。月沁凉，石阶覆寒霜，静宅光空明，溯越迷凄。天海吞声，万籁皆悄寂，朔风迂回，动夜客衣。顾煜神凝重立于案前，仪如刚劲松柏。织金黑衣绣卧虎，绿玉正央腰封上。雪白宣纸铺开，修手稳执名贵狼毫，跃上的依然是方正规矩的秀楷，只是今日笔锋得不寻常，气势恢宏似剑，行云飞快如燕。灯光如黄纱笼了满屋，他睫低垂落影，双眸忧郁仲仲，提笔轻盈，转腕有力，不带思索倾刻写哀辞一篇，只见那：狼烟断河山艰，兵戈跃重帘。腌瘴渡越，黑云压骤天。可怜雁悲鸣，聒看几十里血溅？金雕玉龙，的卢飞电，良将何惧鞍前？角声顿，恨却连。神虎月，蔑碎煞星野遍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