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是最小的五小，苏缃太太生的，平日里由保姆照料，你就叫那保姆秀姨吧。”宋迤游龙般曳过楠木镶边的鸟画屏，“三小和五小之间那位，就是你的学生。四小名叫金芍雪，正念中，现在在学校。”唐蒄暗暗继续这位未来学生的名字，又问：“这位四小如何，跟三小比起来哪个容易相些？”“比之三小要和蔼许多。”宋迤与端着盆过去的佣人，“四小的母亲很早过世，切忌在她面前提及母亲家之类的词汇，免得惹得她不兴。”“放心吧，说什么我也不会说这个。”唐蒄看着那佣人走过去，“要是惹小不兴了，我怕她罚老师。”宋迤回过来笑她：“只听过老师罚学生，哪有学生罚老师的？刚才才叫你住嘴，你可别又来了。”唐蒄不觉得自己说得有错，像只麻雀似的四里张望着，好奇地问：“你要带我去哪？”“带你逛一圈，教你记得路线。”宋迤指引，“一楼主会客吃饭，二楼以上才是少爷小们住的地方。那边是金先生的书房，左右分别是账房和藏书室。”墙纸盖在墙面上，是极好的遮掩。榴红，灼灼滴的颜。唐蒄问：“都有了书房，还要藏书室什么？”“书房是金先生用的，藏书室是少爷小用的。”宋迤走几步，指着一扇闭的房门说，“大少爷在国人开的银行上班，在外自己置办房产，极少回家。”又指另一扇，“三少爷贸易，也很少回来。”听宋迤说起这个，唐蒄又想起那位害她跑到楼里去的金峮熙。那天不仅被宋迤救了，还欠了宋迤钱，还叫了宋迤娘。实在是不堪回首。唐蒄又有不敢看宋迤，避重就轻地说：“二少爷的事我知，他之前在绻香那里被毒倒了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？”“他自己去吃绻香给何贵远准备的菜，”宋迤果真没借着以前的事调侃，而是严肃地说，“二少的事你也少提，金先生愿意收养他，他却很不喜金先生。”唐蒄求之不得，掩嘴：“我决不提他。”“接着是各位太太。数量实在太多了，你只要看见穿得面些的都叫太太就是。”宋迤思考一二，又补充，“还有，你要记住二小和四小什么样，别把小叫成太太，丢了脸面不说，还怒主。”“怒主？金先生家里这么严格吗？”唐蒄大为震撼，不自觉压低声音小声说，“我门前还琢磨着这屋和皇一样，没想到还真是个小型的皇。”“这里不比皇，但规矩是一样多的。”宋迤学校里监考老师般的表，“我说的你都得牢牢记住。”“记得。见着穿着光鲜的叫太太，记住二小和四小免得辈分丑……”唐蒄摇晃脑地将她的话重新说一遍，想起那个门卫的话，又说，“不用记你吗？”“你还用记我吗？”宋迤仿佛是真把她当熟人，笑着回，“回你来上课的时候就能得见四小，二小不在南京，等她来的时候估计你也把人认全了。”

    唐蒄也跟着她笑，迅速告状：“你先前跟我说你不会嫁给金先生，可外的那个门卫却说你是宋太太呢。”宋迤澹然：“随他胡说，我知我不是。”她说得肯定，唐蒄却替她悬心。她将宋迤拉到一旁，小声说：“你还是要声明一的，不然所有人都以为你是金先生的小老婆，难保他不会让传言变现实啊。”宋迤仍是肯定地说：“不会。”“你就这么确定？我给你示范一，”唐蒄清清嗓，装模作样地说，“金先生真是好福气，宋太太这样年轻漂亮，还那么聪明，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妙人。”宋迤怔了怔，：“原来在你里我这么好。”“这不是在我里，是在别人里。”唐蒄用力一挥手，一本正经地说，“要是有嘴碎的人用这样的话捧金先生，万一他就被哄得飘飘然要你嫁给他了呢？”宋迤依旧定：“不会的。”“你怎么知不会？”唐蒄打量她一阵，这人跟金萱嘉差不多大，她惊愕，“莫非你是金先生的私生女？”宋迤平静地说：“金先生有话要和你说。”唐蒄追上她的脚步：“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呢。”宋迤如实说：“是就好了，可惜不是。”投胎到金先生家，那真是挥霍不尽的福分，唐蒄默默对她这话表示赞同。到金先生的书房前，宋迤先是敲两门，里没有回音，宋迤又敲一，说：“唐蒄小来了。”然后就直接开门，丝毫不顾及屋里是否有人。金先生毫不生气，笑着说：“蒄妹妹到了。”唐蒄有呆，一是在思忖着这非同一般的敲门方法，二是在为宋迤的那声“唐蒄小”而新奇。不经意间，宋迤已经悄然退去了。隔着一厚实的墙，宋迤却听得清金先生在跟唐蒄讲些什么，谈她是如何从紫金山上返回，论唐蒄是如何想到办葬礼。这样的对话早重复过无数遍，得到的答案就只有一句“不知”。唐蒄肯定会这么答，宋迤知那天唐运龙和唐蒄同上紫金山跟人贩没有关联，那个人贩本就是从警察所随便找来的一个犯了小罪的窃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