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听后将死因一律往自己上了揽，在炕桌上撑着前额直摇掉泪，“都是我的不是了，我想她年轻，不过是挨顿打，不会不住。谁晓得她——我那日也是恼急了，想她服侍我几十年，竟和着外人来坑我。也是要个样给别的人看。”那卢妈妈忙往跟前递帕，自己也不住蘸泪，“老太太是一家之主，了那样的事，自然是要置的，否则别人学了，岂不？还是怨我，没有教好儿媳妇。再说也不是打的，那都是外伤，我看是还是因为她久发的缘故。”两个老妇各自归因，为彼此开解，劝一阵，渐渐都不哭了，老太太直起腰来，噎几：“你儿近日也不必来当差了，在家料理好后事要，等回过了孝，我再替你儿寻摸个好的。”那卢妈妈也蘸泪笑起来，“我代他先谢过老太太，等料理停当了丧事，使他来磕。”谢完再坐会，看见玉漏一直在旁伺候，一时半会不像是要去的样，只能不好意思地：“我听说这几日三在打发府里那些上年纪的老妈妈们？年纪大了不中用的人，是不该久留在家里，只是我那张亲家，今年也才五十的年纪，脚也还麻利，怎么听说也要赶她？”老太太的泪也了，一听她是来讨的，几十年的主仆了，何况毓秀这事上，人也得很对得起她这当主的，因此没好回绝，只推到玉漏上，“三，是什么缘故你和卢妈妈细说说，我这几日也没问你这事办得如何。”玉漏究竟没听来，卢妈妈到底是来哭毓秀的，还是来替她亲家讨，或者两者在她心里都是一样要。横竖此事容不得人讨，原本那些人就不肯去，要有个先例，更得赖着了。好在暗瞟老太太，见她老人家只顾埋着吃茶。她便把话说得和些，却寸步不让，“张妈妈虽年纪未过五十五，却常日生病，我问了问，只上月就病了两回。耽搁差事是小，就怕差事反耽搁了她养病，不如趁早回家去养病要。卢妈妈是她的亲家，总不会忍心看着她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不能好生休养，她老妈妈嚜自然一味说小病不要，您不劝她将息些，反也随她去劳累？赚钱的事跟自家的比起来，到底是小事，钱几时才赚得完？”卢妈妈斜窥老太太，见她没表示，也只好笑着，“说得是，还是自家的骨要。”直至她肯依了，老太太方搁茶碗：“你一会去，大那里自有五十两银支给你带去，那是官中赏的钱。我这里也给你拿三十两，你一并带回去，也算毓秀服侍我一场。”说话便叫玉漏和丁柔一去私库里取银，玉漏拿现银账本并丁柔踅到后来，自己提笔添减数目，只叫丁柔去取那十两一锭的银。叵奈半晌没听见丁柔应声，转背一瞧，见她正对着那排放银的架抖着肩哭。玉漏知她大概是为毓秀在哭，也没有喊她，阖起账本在箱笼前静静等候着。静来就不免去想，毓秀的死和自己有几分系？若不是那包砒霜，也许她与桂太太都不至于有如田地。可是拿主意的到底是老太太，她不过是推波助澜，若没有那包砒霜，也不会在老太太跟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。事向来顾此失彼，她虽有些自责，却并不后悔。丁柔还在那里哭，怕老太太久侯，玉漏不得不上前去促，“拿了银走吧。”丁柔回神过来，忙取了三锭银用小案盘托着往外走，玉漏却拉她，“把泪搽净了再去。”她递了条帕给她，看着她搽，轻轻笑了，“兴许只有你真心实意为毓秀哭一场，到底是相几年的分。”丁柔自嘲地笑笑，“几年分算得什么呢，老太太还和她了二十来年呢。 ”不过老太太是主，毓秀是丫，再的分也越不这层关系。玉漏低笑了一笑，领着她去了。银给卢妈妈，卢妈妈谢过几回便告辞去，老太太预备歇中觉，玉漏又服侍她歇才自回房里来。屋听见金宝她们在那边阁里议论毓秀，都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绪。丁香：“听说自那日挨了板抬回去，卢家上就没有好生给她治，随她要死不活的病了那几日。”“嘘！”青竹对她比了比，“别胡说，哪有伤了不治的，卢家又不是用不起好药。”她嘘这一声，玉漏倒不好去了，只在罩屏外听着。那丁香又：“本来嚜，卢家阖家都是仰仗老太太发达的，她要害老太太，谁还敢认真给她治？”都知这理，所以说她是病死的就是病死的，谁敢多问？她们忽然那噤声不说了，玉漏这才方便去，在外厅朝小书房那看一，因问：“三爷呢？”说他睡午觉，玉漏怕吵醒他，就没去，踅这边罩屏里来预备和她们说话。可因为毓秀的事，一个两个脸上都是恹恹的神，玉漏也知该说什么，总觉得坐在这里像个隐姓埋名的凶徒。因此也坐不住，还回卧房里去。一看池镜倒睡得安稳，不知是不是没听见毓秀的消息。也没准，他就是听见了也照样安然，比她还没良心。玉漏讥笑着自床沿上坐来，觉得和他在这里倒还自在，不必遭受良心上的谴责。他有本书撒在枕畔，她实在无聊，伸手去拿来读。冷不防一给他捉住了，他人没睁，却笑起来，“偷我什么？”“谁偷你什么？”玉漏把腕挣脱。“几时回来的？”“才刚来。”玉漏见他睁开，便扭过腰睇他，“才刚卢妈妈来回老太太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