〇八

    你猜那是谁呢，楼问津？

    宝星提着篮在前方开，红包不要钱似的往外撒，梁宅的佣工沿

    可是他一次没有，那样淡漠的神，仿佛说的是与他无关的事——当然，或许确实与他无关。

    这一瞬，她隐约听见楼问津似是发了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，疑心自己听错，抬去看，却已难辨端倪。

    有人轻咳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世上没有两全其的好事。”

    “你未必有你以为的那样了解你父亲。”楼问津将她打断，“我不想跟你辩论你父亲的清白，我要你现在立即决定。”

    程一切省简，迎亲阵仗却声势浩大。

    “……然后任由你把我爸投监狱吗？”

    过去她曾跟楼问津开玩笑，说今后同沈惟慈的婚礼，一定要风光大办，照传统旧俗，择良辰吉日，选上“五果六斋”，请鼓手大鸣大奏，她从室走上厅堂，脚踏“簸箕风炉”，再请个属龙的童替她梳，最后拜天公、红圆、谢父母、吃喜酒、闹房……

    妆化得太完太致，叫人看不脸的细微变化。可如此黯淡的一双睛，又怎会说谎。

    梁稚回，看见站在楼问津后的宝星了腕上手表，示意时间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而到如今，局面势同火，她更无立场，也耻于承认。她宁愿将过去六年的回忆尽数抹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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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于是，这么多年，她一直也没有机会告诉她，她讲的那些结婚的幻想，新郎永远只有一个，唯一的一个。

    楼问津声音十分平静：“释放手续只差签字这最后一程，阿九，你如果想要反悔，还来得及。我们就当没有过这桩易，你照计划去英国留学，我保证你以后的生活还和以前一样衣无忧。”

    而最最要的，你来给沈惟慈当傧相，好不好？

    他目光向上，落在梁稚脸上。

    语毕，楼问津再度朝她伸手。

    她说这些话时，一直望着楼问津的睛，是期望他能所有反应，哪怕是皱一皱眉，如此，她也就能知，他其实是吃沈惟慈的醋的，他也喜她，就像她没苍蝇一样地喜他。

断然不肯承认自己第一就对楼问津有兴趣，反倒后来时常找他的别扭。

    她终究闭一闭，将手递到楼问津手里去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从化妆室撤了去，走在最后的兰姨还带上门了。

    梁稚许久也不曾把手递过来。

    梁稚心里一阵难以言说的痛楚。她是跟他结婚了，却是以与她的幻想谬以千里的方式。

    仿佛，最后一瞬给她反悔的机会，已是他为数不多的慈悲。

    梁稚往他手上看去。从前，是这双手掌着托车把手，载她环岛兜风；在七月半人攒动的茨厂街牵住她的手，不让她走散；母亲忌日她默默泪时，无声递来一张手帕。

    楼问津往镜中看，两人衣装锦绣，叫不知的人看来，都会觉得这端地是一双璧人。

    “我爸明明没有行贿，是你陷害……”

    楼问津上前一步，朝梁稚伸手。

    而今，同样是这双手，杀人而不见血。

    梁稚好久没从楼问津中听见这个称呼，当已不是那日的反应，只有一莫名的欷歔悲凉。

    微凉手指将她手握住了，稍一用力，而后攥。

    第8章

    楼问津平声说了句：“都先去吧，我跟阿九单独说两句话。”

    室一静静悄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