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知青絮絮叨叨，相思轻轻了，咙里还泛着苦味。她重新望向那碗药，只觉苦味里好像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。

    那小护士珠一转，咬牙提议：“要不去后山那个破房找周述？听说他懂些草药的。”

    是的土炕，上盖着一床旧棉被，被角净得奇。窗是纸糊的，光线透过裂斑驳地洒来，像时间的尘埃落在她的脸上。

    他没答话，只低看了她一，转走门外，影带着一风一样的冷寂。

    门帘一撩，走来的，是那日田间帮过她的男人。他神淡淡，手里捧着一碗腾腾的药，放在桌上，声音低哑却稳：“再喝一碗，就能好全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。”

    相思应。

无主，七嘴八地嚷嚷，有人想背她山，有人直奔卫生所求医。可偏偏天公不作，卫生所的大夫今儿都去了镇上，只剩个实习的小护士在值班。

    忽然，外传来脚步声，沉稳、轻缓。

    好在相思也是好脾气，快大方，很快便和周述的嫂相轻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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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周述的嫂面容憔悴，形瘦得像风一就会倒。脸黄中泛青，像是常年积劳成疾。听说她也是富家女，富裕，可却活得战战兢兢，对每一个知青都笑得恭恭敬敬，生怕哪句话惹了祸。

    路途颠簸，相思已昏了过去。她只记得有人在耳边呼喊，有风声从耳廓刮过，一路颠簸得像是梦里乘舟过急。再睁时，只觉四周昏暗沉闷，屋低矮，墙斑驳，空气中混杂着青草和土炕的气息。

    相思抬望着他，一双睛因病后发烧似的泛着光，心里一阵，又有些说不的异样。她轻声问：“是你救的我？”

    众人面面相觑，心里都有发虚。周述成分不好，还凶神恶煞得，一年能见他说叁句话都算稀罕。可人命要，谁还顾得上这些？

    女知青实在熬不住，见相思气好转，神态也不似昨天那般虚弱，便试探着问她能否先行返回。

    “他还有个嫂，病得很重，还有个侄女，才七八岁，靠他一人拉扯着。他也不搭理人，自小就被欺负惯了，脾气怪，脸也冷，见人连话都懒得说。”

    门，一个扎着小辫儿的女娃怯生生地站着，小手藏在袖里，睛地望着她。那是周述的小侄女，一双清澈得像山泉，着几分胆怯与渴望。她瘦得可怜，颧骨凸，发枯黄，一看就是营养不良。

    相思微微动了动，咙涩得像砂纸过，发不声音。那姑娘忙将一碗温递到她嘴边。一，她才像从死里捞回来了一样，缓过了些神。

    “醒了？好了吗？”边一名女知青松了气，凑近些问，“要不要喝？你吓死我们了。”

    屋里静了一会儿，那女知青小声说：“他叫周述。你不知吧，他原是地主家的小儿，家里当年可风光得很。可惜后来成分一划，他家就成了‘黑五类’——房被抄了，父母和哥哥也都没了命。只剩他一个，被赶到这后山的破屋里住。”

    相思脚不便，只得当晚和女知青挤在周述家里过夜。屋里冷，墙剥落，木门一推便“吱呀”作响，风透得人发颤。女知青勉窝了一夜，脸青白，中带着几分嫌弃。周述的嫂又是扫灰又是铺被，可再怎么收拾，也是家徒四，连一只像样的壶都找不来。

    于是，一伙人抬着她，踩着泥泞小，跌跌撞撞奔去了后山。

    他若真想欺负她，当初也不会闷不声帮她活了。

    相思看了她一，没多想，招手：“过

    “不过，他懂草药，谁家实在熬不住了才会悄悄找他开方。听说他跟着早些年逃难的老学过些草术——你这次也算命大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一个人行不行？”女知青犹豫了一，终究还是不放心，“那个周述，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，你别被他欺负了。”

    相思靠坐在床边，掏一包糖果，是她夫托人捎来的。她从小家境优渥，这甜早吃得没了新鲜。可在这儿，一块糖便是孩的梦中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