郗归继续说：“这几日我细细观察，觉得何冲其人倒还不错。他和刘一样将门，也有建功立业的抱负，却更守规矩，也更信服我。”

    说这里，她抿了抿：“无论何冲是真的信服，还是因为形势而不得不低，我都需要像他这般态度的人。等刘回来，月初一，就由何冲带着五百将士去江北，代行刘的前锋参军一职。至于刘，等他回来，我亲自去和他谈。希望他和北秦过手后，对‘令行禁止’四个字，能有更加刻的见解。”

    郗声叹了气：“你既已考虑周详，那就这么吧。只是北府军除了刘之外，还要两万余人，他们的想法，你也得顾及一二。”

    郗归应是：“校场上的诸位将士，我虽罚了，却也并非没有奖赏。赏功罚罪原是一，有人抱怨，自然也会有人因受赏而喜鼓舞。便是那些受罚的人，我也都着人送了伤药，又吩咐人专门了忌的，方便他们养伤。我这些，不是为了气，也不是为了惩罚谁，只是希望人人都明白讲规矩、守纪律、严训练的重要。不以规矩，不成方圆，淮北民即将渡江，北府的将士会越来越多，若不提前定好规矩，只怕日后事会朝着无法挽回的地步发展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，她殷切地看向郗声：“伯父，李虎去了江北，宋和去了豫州，接任的贺信还是太过年轻、也太过稚了。阿回冒昧，想向您受累，帮着军中的纪律规矩，再以祖父昔日率北府旧抗击胡、守卫江左的事迹为主，巩固这支军队对我平郗氏的忠诚。”

    郗声听到这话，拧眉说：“军队乃是国之重，岂能独独忠于我平郗氏一家？”

    郗归并未因郗声的愚忠而到生气，而是婉言劝：“伯父，非常之时，只能行非常之事。江左如今这般的局面，即便我们不将军队牢牢把控在手里，将士们难就会全心全意忠于皇室、忠于社稷吗？皇室忌惮民军，将士们也不信任皇室，我们若是放手，只能让那些世家捡了便宜。伯父，您想想，那些世家若是有了军队，有几个会愿意耗费大的资粮和人力，在江北一线抗胡呢？”

    郗声抬看了看郗归，没有作答。

    半晌，才疲惫地摆了摆手：“罢了，罢了。军中的东西，我原也不懂。我是个无用又老朽的人，你若觉得我还有些用，我便去校场看看。”

    郗声天不与人争执，又向来不贪恋权势名利。

    对他而言，江左的前途命运是个太过沉重的担，他无力承担，也害怕去承担——他怕自己负不起这个责任，怕自己行差步错，毁了江左。

    相比之，在军国大事上，他更愿意听指令行事——无论是书中的箴言，还是郗归的建议。

    更何况，郗岑在世之时，他们父之间，得实在太少。

    他恨郗岑的颠覆之举，也知郗岑不喜他的迂腐。

    他们那时还不知晓，彼此之间的父缘分，竟是这样的浅薄，以至于早早地便两隔，没有来得及真正成为一对互相理解的父。

    可在和郗归的接中，郗声似乎弥补了这个遗憾。

    他有时会觉得，郗归的影，模糊地与自己早逝的儿重合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知他们是如此地不同，可这并不妨碍他觉得他们相像。

    他甚至觉得，郗归是比郗岑更加完的孩，因为她从不吝于剖白自己。

    正是在郗归一句句的剖白中，他才真正理解了郗岑，理解了郗归，也理解了他们的抱负。

    他有时候真的宁愿郗归才是自己的孩——不是因为郗岑不够好，而是他觉得自己不好，所以才需要郗归这样毅又柔的孩。

    也正因此，即便他并不十分赞同，却还是愿意去帮郗归些什么。

    郗归听到郗声的答复，开心地看着他笑，睛弯成两个可的月牙。

    郗声看了这笑，打心底里兴起来，觉得天气都明媚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