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崔大哥，你问我，既然读过这么难的诗，是不是家中落才会沦落至此，想必你自己就是这样的。”尹娘似乎有些委屈。

    卫云章没吭声。

    “我说我没资格读书，不是因为什么家境贫寒，也不是因为什么女孩儿不能读书，而是因为……我本来就不被允许读书。”她了鼻，“现在也没有别人，我看你也是个好人，我就把实话说给你听，请你千万不要嫌弃我。”

    卫云章直了直，肃然：“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我其实……不怎么净，我从小在楼大，给楼里的娘当丫鬟。娘们为了风雅，在那些文人墨客上多赚些钱，是得学些诗文的，但丫鬟们不能学这些，一旦念的书多了，便会心思浮动。”尹娘垂着睛，“但我和娘们在一起待久了，慢慢地也认得了不少字，学会了不少诗文，只是有很多诗文虽会念，却不解其意，我也不敢问。你今日看到我默写的这首诗，我只是觉得读起来好听，实则一知半解。”

    “你从小就是楼里的丫鬟？”卫云章盯着她。

    尹娘更低了，声如蚊蚋：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你没有父母吗？是他们把你卖去的？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不大记得了，也不知我是怎么去的。”尹娘说，“但我对父母有一印象，印象中他们应该很疼我，我们家里……应该也有钱的，只是不知最后怎么会变成这样……”

    卫云章微微眯起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我总怀着些微的幻想，想找到我的亲生父母，问个明白。去年楼里有客人闹事，砸坏了鸨娘的屋，后来一堆人都被官兵带走，我趁着混，从鸨娘柜里翻了我的契撕毁，然后拿着钱跑了。”尹娘，“后来便如你所知，我本想北上，最后却来了营州。”

    卫云章：“你知自己的家乡在哪？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。”尹娘沮丧地说，“我只隐约记得一个地名，也许是叫康乐坊？或者别的差不多的名字，总之是这么个音，那时候年纪太小了，谁记得住？我想商队里的人见多识广，就去问商队的人，结果他们也没人知，只有一个人说，他几年前去过京城，京城里有座康乐坊，让我去碰碰运气。”

    卫云章的神陡然凌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