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一番话说得堂堂正正，倒也与朝中文士吻无异。

    蕙宁放茶盏，波微转，语意越发清晰：“太若登基，需得有贤臣辅佐，助其稳局；而宗室若封王，亦不可任其跋扈，需有法度以钳之。此中重，不在于谁登位，而在于——能否制衡。”

    李嵩不动声，待四人声散尽，才从案上一卷纸稿，缓缓：“你文中有一句‘兼备不易，约制可为’，颇有识见。”他顿了顿，神沉如：“老夫有一问，想听听你的见地——当今太与明王，二者优劣，于你如何看？”

矩与法度，嫡为君，自是天经地义。”

    温钧野一听，心便是一震。他哪里敢妄议储位？不由得肃然：“学生怎可妄谈朝廷政事？”

    温钧野不动声，却已将那轻微的不甘压在心底，尤其是自己没有现妻的才学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，李嵩阅毕，却并未多言。复拈起旁人卷轴，逐一评，想来对自己是非常失望了。提及梁鹤铮之文，更是连用“笔锋凌厉”、“议论峥嵘”数语称赞。梁鹤铮听罢，眉飞舞，笑意满面，那得意模样几乎要从角溢来。

    李嵩颔首，接着又问：“那你以为，明王如何？”

    蕙宁莞尔一笑，执起茶盏，低抿了一，说话时语气依旧柔和，却不无提醒：“你难不记得西晋八王之了吗？”

    李嵩颔首，沉声一句：“讲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，抬看李嵩，犹豫了一瞬又：“弟以为，‘文弱’未必是错。天久，苛政横行，若一人可守成安民、明理畏法，未尝不是一剂太平之药。所谓‘不尚贤，使民不争’，黄老之术，自有其理。若太能抚群臣、任贤能，以柔克刚，亦可成就一代中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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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温钧野一怔，似被她话中所，脸上神变了变，良久才低声：“这个嘛……也简单。帝王说让谁为太，谁便是太。圣命之，无人可议。”

    温钧野略微垂眸，缓缓言：“太素仁厚，秉温良，寡言恭谨，举止中规中矩，颇得旧臣所许。然朝中颇有议论，以为其‘文弱’，难堪大任。”

    温钧野闻声一凛，连忙上前一步，恭恭敬敬拱手应：“学生在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，字字清晰：“明王若能镇一方边患，诚为社稷之利；但若任其专权自恣，恐非天之福。古人云‘功成不退，祸其必至’，朝廷当思其功，亦当防其变。”

    这日学之后，众学鱼贯而，笑语晏晏。温钧野也正要拎起书笈起，李嵩忽地抬唤他：“温三公，且留步。”

    李嵩微微，边似有笑意未展。他：“你之言，倒有几分中庸之。然，独有其柔，不免为人所制。你可看他的隐忧？”

    可蕙宁却轻轻歪问：“可若是嫡昏庸，政事不通，而宗室中却有人德行兼备、临事不——你觉得，应如何抉择？”

    她莞尔：“若无明主，便需明策。人心纷杂，纲纪易，若徒恃血统尊贵，却无才德，则天岂非儿戏？”

    温钧野闻言，心稍安，略一思忖，才慢慢拱手：“弟才疏学浅，界有限，不敢妄评国本之重。但既蒙师问，便斗胆略述一二浅见。”

    “然其急躁，锋芒过。尤其中庙之人，多非宽厚之士，亦有跋扈之声传耳中。弟不敢妄言其心，只是……功者，若不知藏锋敛势，反为之祸。”

    温钧野呈给李嵩。李嵩拿着随意翻看。温钧野垂手立于阶，心却未免忐忑。他自知文章未必尖，写就之后又翻看数遍，只觉思虑浅，虽经蕙宁拨，仍觉难与诸人争锋。

    李嵩却只是笑笑，语气温和：“不过清谈，左右不过你我二人，无妨。你但说说自己的看法，不作他用。”

    温钧野沉片刻，低声：“太虽仁，而心多疑。若疑而不用贤，便是空有明镜，置于尘柜。朝廷之事，非一人可成，若用人不当，再柔亦空。”

    温钧野抬，迎着那审视如炬的目光，不敢敷衍，：“明王一向以果敢闻名，骁勇善战，素有边功。其人谋断甚速，决而不疑，能在世中一呼百应，确有豪杰之气。”

    温钧野静静思索了良久，终于抬起来，认真说：“卿之所言，胜我多矣。”

    八王之，他自然记得，史书中写得明明白白，正是源于帝王昏庸、继位者不当。原本天方定，不数年便山河破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