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瑶摸了摸颔黑髯，沉声：“时间急，只有抑了。”

    听了这话，夏竦闭上睛，并不说话。过了一会，才淡淡地：“签判如何看？”

    杜中宵一直在努力认官厅里坐的人，被夏竦名，心中一凛，拱手：“盐堆在那里，总是有办法卖去的。依我所闻，永利监的盐不好卖，无非是一是价，再者质次。之所以价，是因河东路这些年要养军，转运司多图盐利，定价过。不过在并州境，还是要远低于党项青白盐。至于质次，则是永利监之盐乃扫碱熬制，泥沙，又味苦。再者土盐斥卤之地皆可熬制，那些偏僻的地方官府之不及，多有民私熬土盐。诸般凑在一起，盐便就难卖了。”

    杜中宵说完，夏竦只淡淡地问了一句：“永利监之盐难卖，非止一日。适才商通判说，要向民抑，签判以为如何？”

    杜中宵拱手：“卑职以为，盐难卖，只能别想办法，抑是万万不成的。并州产盐之地极多，许多地方有熬盐的传统，民间并不缺盐。向他们抑，百姓买了无用，不过多收钱而已。”

    听了这话，商瑶冷笑：“签判倒是恤百姓，只是库里的盐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“当然是想办法。盐在那里，到底是为何卖不去，搞得明白，再一一除弊。只要盐好，价钱又不太，何愁民不买？不问青红皂白一律抑，岂不是刻剥百姓？”

    商瑶听了，只是摇了摇：“签判说的好有理，且想个好办法把盐卖去吧。”

    杜中宵看了看其他官员，没一个人讲话，心中觉得有些不好。来并州之前，杜中宵大致了解了一附近地理，知并州的盐与其他地方不同，不是池盐，也不是井盐，而是土盐。土盐其实就是这一带盐碱化过于严重，取盐土浸淋，熬制来的。以杜中宵前世的印象，这盐的质量哪里可能好？特别是里面有各杂质，对是有害的。不过并州用土盐一两千年，历史非常悠久，不能那样简单地看。

    土盐产地分散，理不易，官方定价又，不好卖是必然的。以并州为例，官方收民间熬的盐是每斤六文，卖价是三十六文，但凡有办法，谁会买这盐？刚才大家拿党项青白盐说事，不过托辞而已，只是在城市里才有青白盐的问题，广大乡村主要还是自产自销的土盐。

    从在并州设永利监开始，抑便是通常的法，不然卖给谁去。现在并州一带，是规定每依人必须买多少盐，你吃与不吃，钱是必须上来的。商瑶所说的抑，不过是在原来已有的额上再加额而已，把积压的盐行卖给百姓，解决库存积压的问题。

    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，商瑶提来的办法，是解决土盐积压惟一的办法，所以没有人反驳。不过这终究是刻剥百姓，有被转运使司弹劾的风险，是以谁都不吭声。夏竦问杜中宵，想听到的是他对抑的意见，怎么把事了，又能把危害减到最小，却没想到杜中宵直接说不行。

    见众人不说话，夏竦睁开睛，对杜中宵：“签判恤百姓，总是好的。我们在地方为官，当知百姓生活不易，不可刻剥过甚。不过永利监盐山积，总要想办法销去。这样吧，签判这一个月便就到盐监去，想想办法，把那里的盐卖掉。如果卖掉，记你一大功！”

    到了这个地步，杜中宵只好拱手称是。夏竦只说成了记功，没说不到怎么办，是给杜中宵留了退路。这毕竟是自己看中的人才，不能因为初来乍到，不了解况便就受到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