枕间，萧倚鹤脸苍白，眉间隐隐仍有未拂去的青寒气，有些害冷，于是将自己藏在被褥里，弓起脊背蜷缩成一团。

    剑神山主也许有名字，但是萧倚鹤并不知晓，他以前缠着师尊问过，得到的只有玄之又玄的回答：“名号”是人在尘世之中的无形羁绊，对他来说，是最无用之。

    薛玄微狠心将他从层层壳里拖来，撬开牙关，向他中压了两颗生丹。

    疼的呼片片打在薛玄微的耳畔脸颊，他难受得了，张咬住了脸前的一片衣。

    他睁开，远远瞥见云山初静间的三清殿，日光夺目，是剑神山。

    “不冷了。”薛玄微握着他的右手，一边缓缓渡着灵力，低声，“……师兄。”

    一个少年正枕在一个很蹊跷狭窄的地方，睡得不怎么舒服，挪了几个位置都不如意，又觉外面太亮，不愿睁开。

    他要将萧倚鹤放在榻上，可因为剥魂记忆导致的疼痛让他意识地抱着什么东西，尽他本人并不知觉，那抱着的正是薛玄微的脖颈。

    薛玄微皱眉，朝他领探了一把，才发觉这人浑，是气猛一散净，又虚不受补，生丹的药力太壮，致使他烧了起来。

    伸手一碰，他本能地瑟缩一，睁开不满地看了看，但视线还未聚拢，就又闭上了。

    昏昏沉沉的，他仿佛梦回年少，还依偎在师尊边，不禁嘟囔了两句：“……师尊，冷……想吐……”

    那声音叹息，依旧一团和气：“起来罢，这里冷。”

谄媚：“客官……”

    随即一抬腰转，将脸朝向了里面，撩起手边的大袖盖在自己脸上，睡惺忪地抱怨了两声，结果不打自招：“……师尊，我没有喝酒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不冷了。”

    萧倚鹤从始至终，都唤他：“师尊。”

    “那师尊为什么要给我取号呢？”他又锲而不舍地追问。

    “松手。”薛玄微似回忆起了什么，心里发酸，顿了顿，说，“别咬。”

    薛玄微指尖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过去，一层层驱散黏附在他魂魄和元神当中的吴月儿残灵，但“吴月儿”毕竟不是一般的邪灵，而算得上是与大地同化的半个仙灵，与人之魂魄粘连得格外密。

    这一次寒冷渐散，日烘一片柔，桃枝上，啼莺燕语。

    云衣人指尖搓着袖，怔了片刻，微微侧，似是被这个问题困窘住了，良久才语调温吞地反问：“不然为师该如何唤你呢？”

    一只手拂去落在他肩的碎叶，轻拢着他的碎发。

    哄了好一会儿，他才颤动了几睛，半是耗光了争执的力气，半是被薛玄微掰扯，慢慢松开牙齿，吐了已经被他濡的袖，手臂也被人在侧。

    薛玄微冷声：“去。”

    这一代的剑神山主究竟有多大年纪，没有人知晓，除了剑神山弟，世上从未有人见过宗师真正的样，只传他肃穆端严，生的是八方正气。亦有人说他鹤发童颜，朴拙矍铄。

    萧倚鹤刚要张嘴，就见质如温玉的君脸上泛起了波澜，不等他说声来，就抬手将他禁言，似怒非怒地：“若要胡言，自去抄写心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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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——其实不然，至少在萧倚鹤里，师尊看起来依旧是青年模样，一澄澈明净，清素如月，缱绻如风。一双云绥带柔和地垂落于他肩后，袖帔山，云袍飞青。

    掌柜吓的后退一步，看了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一个人影，忙不迭小跑去了，走前还不忘将门带上。

    “倚鹤，怎么又睡在这里了。”响起一亲切和缓的声音。

    许久之后，碎灵几乎挑拣完毕，气也只剩零星少许，萧倚鹤的脸微有好转，但也并不乐观。

    其实此时的萧倚鹤并不算清醒，只唔唔地低，自然无法合。

    薛玄微叹了气，吻稍放了一些：“……听话。”

    是天底最温的人。

    另一只空闲的手，蘸着愈伤，尽可能不惊动他，缓缓地解开了他的衣襟，抚平他胁肋与左手的伤。

    随着一阵阵温涌四肢，萧倚鹤的意识在浮浮沉沉当中向沉陷，又一次坠梦中——

    萧倚鹤此前受气侵袭，本就弱，此举像是从一片碎瓷当中剔除一粒粒的尘埃，薛玄微生怕指一个错劲误伤了他，不多时上也已了一层薄汗。

    “不冷。”他只好翻坐起，眯着睛去丈量面前冠象莲的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