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，重又看着这封信。这溢字纸的烈，散布屋，将关鸿名包裹得严严实实。他想，必定是文寿的亲笔。这么一想，仿佛就又觉文寿的细胳膊细章鱼似的缠在了自己上，还大声纵地喊：“我就是喜大哥嘛！”

    若是自己喝止他：“这么大了，不要说些梦话了！”文寿必定是急得一跺脚：“大哥难不喜我吗？你——大哥真是要气死我了！我要病了，我真要病了！”

    关鸿名想象了一番他那个样，不由嘴角一翘。他心中算了算，文寿今年虚岁已有二十一了。二十一岁了还能与自己如此亲近，若是放在别的大人家，恐怕是很少见的。

    关鸿名端坐桌前，找来净纸张，预备给文寿写封回信。还未动笔，就听后传来了脚步踢踏声，接连是一串巧笑：“鸿哥儿，我给你了来。”

    关鸿名猛地一惊，放笔回一看，金飞燕仿佛是刚给关老爷捶完背，扭着，端着碟就来了。

    关鸿名先是谢过了她，然而心底却觉很不自在，他想，金飞燕是贫民，不习惯敲门的规矩也算是正常：“往后要先敲门，”他喝了，又：“这事，叫何妈妈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金飞燕走近了书桌，两手撑在了桌上，又是笑：“何妈妈哪有我得好呀？”

    关鸿名侧过，拿自己灰白的睛瞪着她，不懂她送完了还不走是何用意。

    谁料金飞燕竟低去看桌上文寿写来的信，这信被关鸿名的纸压着，只了开：“这是文少爷写的信吗？”她试图阅读该信，不料从一开就遇到了困难：“呀！文少爷真是好学问，会用洋文写信呢！”

    关鸿名向来不擅应付女人，尤其是无知无畏，又格外黏人的女人：“是——你去陪父亲吧。”

    金飞燕只当没听见，撅了噘嘴，蹲在了关鸿名旁边，抵着手臂，仿佛是比关鸿名小了几岁的妹妹：“唉，鸿哥儿，你知，我从小就被着学唱戏，”她的声音滴滴：“外的东西，我知得太少啦！”

    关鸿名莫名其妙：“你想什么？”

    金飞燕抬起来，又站直了：“鸿哥儿，你教教我说洋文，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关鸿名眨着睛，正回绝，谁知金飞燕见他没有答应的意思，不及他开便握住了他的肩膀，语气几乎要哭来：“哎呀，鸿哥儿……”

    关鸿名最怕人求他，他皱着眉，话临却转了弯，略有不耐烦：“你去问父亲，他同意就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