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俩没自觉，堵着人家的摊位闲聊，被人撵才起。丁汉白抱着那幅《终南纪游图》，遥遥听见有人叫他，凝神竖耳，竟觉得是纪慎语在呼唤。

    两个小的一左一右守在床边，张斯年在床尾踱步，从门便一声未吭。许久，丁汉白说：“师父，你转悠得我，停会儿吧。”

    梁鹤乘佝偻着，顺势靠住床：“将死之人的咳嗽声，我偏给你添添晦气。”

    梁鹤乘有肺癌，他遇见对方那天就知。

    那绝症药石无灵，拖着等死，他也明白。

    纪慎语嗓冒烟儿，崩溃之际被奔袭而来的丁汉白一把捉住。“你怎么来了，逛逛？”丁汉白笑意疏懒，然而发觉纪慎语表不对，“怎么了，什么事儿了？”

    纪慎语问：“大夫，况比较坏，是么？”

    古玩市场人声鼎沸，纪慎语车后钻去，人来人往看得他缭。“——师哥，师哥！”他喊，周围的人打量他，可声儿传不远。

大夫接抢救，他靠边溜到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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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一老二少没多废话，直直冲着医院去，张斯年望着车外风景纳闷儿，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地上了车？他去看那老东西吗？

    纪慎语什么都清楚，更清楚迟早有为老送终的一日。可是他仍觉得突然，觉得太早，大过年的，许多老人冬天辞世，他本幻想梁鹤乘能熬过。

    他签了字，办了住院手续，忙完重新溜到地上。他的衣总是净净，吃饭不吧唧嘴，房间每日打扫……他这样面，此时却不顾姿态地就地发愣。

    见大夫默认，他便推辞：“我之后去办公室找您，先等等。”他忽生怯懦，没胆量独自知晓，拜托护士照看后便急忙离开医院。

    可真是着了，分开半天就能产生幻听，他摇暗笑，嫌自己没息。再一转，于百人闹市看见最要的那位，立刻将画朝张斯年一扔，撒便朝前跑去。

    纪慎语松气，在病房扶着床沿儿端详，半晌将手伸被窝，偷偷摸梁鹤乘的六指儿。老没醒，踏实的睡态仿佛不曾患病。

    纪慎语说：“我是。”

    那冰凉的一方瓷砖被他坐，他想让最信赖的丁汉白陪他，却又不敢走开。来了个车祸的，又走了个打架受伤的，终于，梁鹤乘被推了来。

    张斯年略显尴尬：“我在这儿吗？我回家睡午觉去！”掉就走，病床上一阵咳嗽，一接一，像被黑白无常掐了脖，“咳咳咳，肺都叫你咳来了！”

    如此到了医院，梁鹤乘已经醒来，虚弱不堪，这一气与一气似乎衔接不上。“师父，你怎么样？”纪慎语凑近，听梁鹤乘嗫嚅。

    丁汉白猜测这人祖上不单是富，应该是官老爷家，问：“东西后来去哪儿了？”

    护士问：“你是病人家属吗？”

    丁汉白正看一孤品洋货，留学时见得多，不稀罕，这会儿又觉得宝贝。张斯年蹲在一旁，说：“我以前有对香薰瓶，镀金的天鹅手柄，和这个差不多。”

    纪慎语急：“梁师父倒住院了。”

    大夫来一趟，要跟家属谈谈患者病。

    张斯年又折返：“你

    张斯年说：“给我姑姑了，她那什么的时候举家去了台湾，再也没了联系。”

    梁鹤乘说，没事儿，除夕还能吃一盘饺。